沈空青还没有回来,眼下未知的情况最是让人焦灼,等待中的每一息似乎都被拉得极长。姜阑如履炭火,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炷香、也许是一盏茶时间,沈空青终于出现了。他在屋顶上飞掠,肩上还架着一人。
姜阑定睛看去,见那人竟是仲明。她连忙扬声询问:“仲明?你家大人呢?”
仲明被沈空青带着落了地,刚从空中下来,尚且有些腿软。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勉强平复下来,答道:“大人在府邸门口,车驾被府外闹事的人拦了下来,脱不开身。幸而沈老板出现,才将小人带回府中。”
姜阑睨着沈空青,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三分责怪:“怎么不把景曈也救回来?”
沈空青被训得垂下眼眸,颇有些委屈:“他自己不愿意跟我走……”
“此事与沈老板无关,确实是大人不愿走。”仲明忙出面帮忙辩解,“那些人就是冲着大人来的,大人决意要留下安抚他们,不肯回府暂避。”
姜阑一听,愈发着急了:“那他可还安好?”
“姑娘放心。顾府养的家丁也不是摆设,他们伤不了大人。”仲明答道,“大人知道姑娘必然忧心,特地命我先跟沈老板回来,向姑娘解释清楚。”
事发突然,其中前因后果的确让人不解。姜阑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为着科举的事。”
“科举?此事不是已妥善解决了吗?”姜阑愈发困惑,“景曈想鼓励私学中的学子参加闱试,这个法子也确实行之有效。我前几日去国子监,还亲眼看到了堆积如山的亲供单。”
“姑娘有所不知,”仲明叹了口气,“今夜在府外闹事的,正是这些学子以及他们的亲眷。”
“什么?!”姜阑惊诧道,“这是为何?”
“这些学子家中都相继出了事。轻一些的,被东家辞退,没了收入来源;较严重的,被地痞流氓殴打,受了重伤……”
闻言,在场诸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这些事自然不可能是巧合,不用说也能知晓,这都是谁的手笔——除了那些想要阻止选官改制的高门权贵,还能有谁?
姜阑没有想到,密谋弃考的路子行不通,他们居然又将主意打到了愿意参加科举的学子身上。
“天子脚下,他们竟敢如此放肆?”姜阑的语调中已有三分薄怒,“况且冤有头债有主,这又与景曈何干?这些学子为何要闹到相府来?”
“也不知是谁撺掇的……他们将这一切祸端都归咎于大人。都说如果不是大人宣扬科举的种种好处,利诱他们参加,他们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姜阑的脸色愈发难看,她一言不发地整理好外衫,又用手帕将青丝绑起,抬步向外走去。
仲明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急忙拦在她身前:“姑娘不可!外头正闹得厉害,恐怕会伤着您,您不能出去!”
姜阑递过去一个眼神,沈空青当即会意,抬手用刀鞘将仲明隔开。
她绕过他们,步履未停:“如今既然出了这等事,我不可能让景曈独自面对。”
“姑娘若执意如此,小人只好得罪了。”仲明见难以劝阻她,只得喝道,“清平!清乐!拦住姑娘!”
薛家姐妹听命而来,一左一右地挡住了姜阑的去路。沈空青正想与她们动手,姜阑却迅疾地抽出了他鞘中的长刀,横在自己脖颈上。
她不便暴露武功,若要等沈空青与她们打完,不知又要过去多久。电光火石间,她不得不用上这一最管用的法子。
“姑娘,别别别!”仲明哪里想得到,只是稍微一用强,她竟如此决绝。他彻底慌了,“刀刃锋利,快放下,别伤着自己。”
姜阑冷冷道:“我知晓你们是好意,但我主意已定——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