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望向顾景曈,眼眸亮亮的,满是恳求与希冀:“景曈哥哥能帮帮我吗?”
眼下他们是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这样于礼不合……可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只觉喉头一阵阵地发紧,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
他从背后拥住了她,她青丝间淡雅温和的兰香骤然涌入他鼻腔,安抚了他惶恐难安的心绪。他逐渐镇定下来,握着她的手拉开满弓,清冽的嗓音响在她耳边:“阿阑若是瞄准好了,便叫我松手。”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她能感觉到他狂乱的心跳渐渐变缓,一下一下稳定有力地震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勾起了唇角。
她的准头若太好了,难免令人生疑。她略瞄了一眼,唤他松手。羽箭斜斜射出,堪堪命中靶子边缘。
二十支箭,虽则偏离靶心较远,但都无一脱靶,全部命中。
顾景曈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阿阑于射艺一道颇有天赋,实在是比我厉害许多。”
小贩也夸赞道:“姑娘好准头!既是射中了二十箭,架上的物什便请姑娘挑两样!”
姜阑要了那盏兔儿灯,在货架上浏览一番,又挑中了一盏方灯,四个面上分别绘有梅、兰、竹、菊四君子。
她将那盏方灯塞入顾景曈手中,眉眼笑弯成好看的弧度:“景曈哥哥送我兔儿灯,这便当作是我的回礼。”
他挑起那盏灯细细观赏,上面绘画的笔触并不精细,甚至可以说是粗陋潦草。可这是她亲手所赠,足以比书画大家的匠作更令他珍惜。
“多谢阿阑,我很喜欢……”
话音未落,他心上的姑娘便如小雀般一头扎入他怀中,温软的娇躯源源不断地传来她身体的热度。他不由得一怔。
她紧紧抱着他,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景曈哥哥,你看,你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你送了我兔儿灯,我也送了你四方灯。我没有消失,我还好好地在这里,你还可以抱着我,真真切切地触碰到我的存在。”
他自以为掩饰得够好,原来一路上她早已发现了他的异常。
她抬眼望他,却又好似透过他,望向那已逝去的七年时光。她的眼圈微微泛红,话音也打着颤:“景曈哥哥,我不想成为你的噩梦。”
他抬手拥住了她,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低声叹息:“阿阑,你从来不是我的噩梦。”
他的噩梦,是他曾犯过的错,曾疏忽大意把她推向的深渊。
至于她,是上苍予他的恩赐,是美好得仿佛触不可及、却真切得确实触之可及,是他宁愿沉溺沦陷、不再醒来的美梦。
兔儿灯与四方灯依偎在一处,分明风格迥异,却紧紧贴合,彼此照明。柔黄的灯光交织辉映,一派融融暖光,早已分不清其中哪些光芒是来源于哪一盏。
却也不必分清,两盏花灯皆在燃烧自己,成为对方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