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落地窗面前,他甚至能看到山雨空蒙,糖槭树的枝桠在和风细雨里摇摆晃动,爪形的叶片在雨里碰撞,他想要强迫自己沉浸在这一片山雨空蒙的秋景里,却忽略不掉身后那个十分引人注目的身影。
周淮缓缓向他这边走来,然后开口:“介意我在你房间里占据一点点空间开个会吗?”
当然介意。
汤昀看着窗外的景色心说。
但是他还是不好得罪起码是大股东的酒店老板吧,于是他十分乖乖地按套路出牌:“不介意。”
周淮听了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汤昀坚定不肯转身的背影,莫名觉得好笑。
不介意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介意呢?五年不见,果然还是生疏了,介意这个这么高级的词都有来有回了。
于是某人决定更得寸进尺一点:“那我线上开会可以吗?”
作为一个大老板,您为什么不能自己开一间房呢?非要和我这个小人物挤在一起“蛇鼠一窝”吗?
汤昀一边在心里编排,一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五年不见显得有点不要脸的周淮。
这一眼就出事了。
周淮现在还并没有穿上前台送来的衣服,穿的是酒店的浴袍。
汤昀虽然在国外呆了一段时间,但是还是不喜欢国外的风土人情,不太喜欢浴袍这种安全感不强的东西,也没想到周淮在有衣服的情况下会选择浴袍。
之前看到的只是玻璃上的倒影还没有关系,毕竟想象和现实还是有差别的,只是一眼他就被实实在在的“男色”给冲击到了。
男生的头发还很湿,乌黑的发梢上挂着水珠,白色的浴袍领口敞着,露出起伏的锁骨来,连胸膛都露了一大片,看得出呼吸起伏的弧度。
有水珠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滑进他的浴袍领口,迷蒙上一层水光,显得胸膛有力而生命力极强,能引人瞎想不断。
而周淮显然是穿衣显受脱衣有肉的类型,露出来的线条流畅而有力量,身形比例极好,怎么看都可以去当美术速写的模特了。
这些年虽然近视的度数没怎么长但是没矫正过视力的汤昀都能隔着这么远初步感受到那边散发着过量的,属于成年男性的荷尔蒙。
他的目光和对方的撞上,他轻而易举地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似笑非笑的情绪,脑子里就“嗡嗡嗡”响了一片,活像是有只不省人事喝醉喝醉的蜜蜂闯进了他的脑子。
汤昀都不需要去照镜子,都知道现在他的脸上肯定漫上了一层薄红,一路到耳朵根,都应该在发烫。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汤昀像是被周淮的目光烫到了,一点也不敢怠慢地移开目光,在落地窗面前缓慢地向一个四肢僵硬的尸体变化。
汤昀的目光一移开,周淮的嘴角就落了下来。
他皱着眉看对方的背影,有些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刚刚在雨里那些自然而然地为情而动的动作简直不需要经过思考,自然而然露出来的温情也让他自己惊讶。
他这些年一直在想,想当年汤昀那个没有来得及深深触碰的吻,想当年汤昀那句“对不起“,想这么多年汤昀走了之后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想这么多年来有没有人能替代汤昀在他心里的位置……
而其中最首当其冲的思索就是,如果在多年后重逢,他第一时间应该做什么。
他是当做曾经那个什么也没有发生,还是直接挑破这层已经破破烂烂的窗户纸还给汤昀那年遗留的吻。
而今天那些感情的流露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般的。
周淮把头发简单吹了一下,虽然就他现在这个头发长度并不需要怎么吹就能干,但是他等会要开会还是需要整理一下形象的。
正装的大小和他描述的是一样的,只是这个颜色……
为什么前台会给他拿酒红色的西装。
这件酒红色西装颜色偏深色,但是颜色并不暗淡,反而恰到好处,能称得人看上去更加有气质。
周淮迅速对这件西装能否上身做出判断,还是去浴室隔间把衣服换了下来。
正装衣裤穿好了之后,他低头看向手里抓的那条条纹酒红色领带。
他勾了一下唇,犹豫了一下,直接走出了浴室隔间。
男生还站在落地窗面前,也不嫌站着累,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显得人格外挺拔,身材好腿长。他安安静静站在远处青黛色的山面前,像是一幅画,自然而然地融入画里,漂亮又养眼。
周淮安安静静地欣赏了一下美人图,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汤昀。”
汤昀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了头。
他刚抬眼就停在了原地。
这件酒红色西装很有型,新的西装那些熨帖的纹理光滑流畅,颜色也是经过了很细致的调制,不会显得太亮或者太暗,穿在周淮身上更是如锦上添花,周淮能让西装完美展现它的板型,而西装能非常好地体现周淮的标准完美身材。
此时此刻周淮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贵气和优雅散发出来。
酒店有准备发胶,质量也还不错,汤昀虽然只在这里住了几天但是认为这算得上很好的酒店了,虽然酒店也不大,可能得不到超级好的评价,但是四星级也没跑了。
周淮的头发一看就被初步理过了,原本吹完头发变得有些蓬松的头型现在梳成了三七背头,柔软地搭在额角,露出所有五官。
眉如刀裁收进碎发,双眉的颜色很深但是不显得过分浓重,眼睛也是极其深邃而锋利的,由于表情淡然,眼睛也给人一种过分冷淡的感觉,颇有一种社会精英的风范。
怪人模狗样的。
汤昀心里这个想法冒出来,都觉得自己有点刻薄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情感失控的时候了,自从汤婧月真正离开之后。
那些刻薄亦或者热烈的情感,从那天开始,在他清醒的时候已经基本上远离了他。
鲜活而热烈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他却很清晰地知道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血液冲撞的刺激并不是幻觉。
这一点微妙的刻薄,像是为了掩盖那一点情感的波动,是一场欲盖弥彰的大雾,风一吹就能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