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森误解了他的微表情。“这不好玩,达米安!也许你觉得揍几个人能让你好过一点,但这么做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麻烦!我们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知道我们还没谈过那件事,这是我的错——”
“没有什么是你的错!”达米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是我受够了,格雷森!而且我不想再听到你说我们应该忍让哪个下等人!”
“没有谁是‘下等人’!”格雷森失控地冲他咆哮,手指陷进沙发靠背,“达米安,你就不能——我母亲是罗姆人,你刚来的时候管我叫‘马戏团小丑’,你现在还觉得我也是下等人吗?”
“不。”达米安说,虽然他应该回答“没错”。他们以为父亲牺牲了的那段时间,达米安本该回到刺客联盟、回到母亲身边……但他没有,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应当接受父亲的全套指导,如果父亲不能完成,那么父亲的头号门徒也勉强可接受。
“很好。”格雷森的态度缓和了一些,“那些记者——他们同样不是,他们只是在完成他们的工作,就像我们夜巡一样。蝙蝠侠巡逻的时候也不总是做人们喜欢的事,不是吗?”
“你又想说服我相信,我跟那些能力低下废物处于同一水平?”达米安拿出自己用来对付德雷克的腔调,格雷森的嘴唇再次紧绷起来,身体前倾。
“我不是在说能力!你不能——”
“不可以。”该隐打断了格雷森的说教,她将格雷森往后拉,坐到他们两人中间。“你,不能走。”
“走?”
达米安恨不得真把她捅个对穿,格雷森好像茫然了一两秒,然后他的脸从该隐肩膀上方冒出来,不再愤怒了,两眼圆睁。
“提姆提醒过我……但你不是……你想去哪儿?布鲁德海文?”
该死的德雷克,就不该指望他能保守任何秘密。“不,我要回我母亲身边。”
“什么——为什么?”格雷森的声音一下子高了一个八度,达米安能感觉到他跳起来时沙发的震动。
“因为我受够了你们的软弱无能。”达米安咬牙道,“父亲已经决定作出改变,追随他是——”
“撒谎。”该隐毫不留情地说,对达米安的愤怒无动于衷。
但格雷森已经被他的攻击命中了,整个人畏缩了一下,随即格雷森绕过该隐,站在达米安面前,俯视达米安。达米安企图继续与他对视,却发觉自己的脖子拒绝配合,只能僵硬地盯着自己的膝盖。
“卡斯说得没错,对吗?”格雷森发颤地吸气,“你……你不是想回到刺客联盟那边去。告诉我你没有,小D。”
他几乎像是在哀求了,也许如果达米安让他足够失望他就会放走达米安。在他们合作初期,比回刺客联盟更严重的话达米安说过无数次,格雷森也曾暴怒地宣称自己总有一天会把达米安“冥顽不灵的刺客脑袋”塞进马桶。然而此刻,在那些英文单词真正必要的时候,达米安却几乎没法说出来。
“我就是要回我母亲身边。”酸痛感在达米安内眼角附近聚集,不,他绝不会像他们经常拯救的小孩子那样哭泣,如果他想说服格雷森就更不能。“你已经没有什么能教我的了!显然我母亲的教导才是正确的,我生来就是要成为一名刺客,一名杀手——以及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
【我原本希望你能吸引你父亲向我们靠拢,吾儿,可看样子是他软弱的那部分影响了你。】达米安极力维持呼吸平稳时,那个声音如此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小D?”格雷森半蹲下来,手放在达米安膝盖上,这下达米安不得不与他对视了,“谁说你是恐怖分子?是提——不,提姆不会……是学校里的人?所以你一直不愿意上学?”
格雷森完全偏离了重点。达米安明明再三告诉过他们自己无法忍受的是教师的浅薄僵化以及所谓同学的幼稚低能,相比起来针对他人种的攻击根本不值一提。刺客联盟的部分行为的确符合互联网对那个词的部分释意,然而那些弱者仅仅是基于达米安的外表发表言论,一旦知晓达米安的真实身份,他们连在达米安面前保持直立的胆量都不会有。他们不配对达米安造成困扰。
“必须有人采取行动。”达米安粗暴地擦拭背叛自己意志的双眼,诅咒自己哽咽的嗓音,“如果德雷克的推测是对的,就只有母亲能告诉我们父亲在哪里。我们必须在父亲……不得不进入拉萨路池前阻止他。”
“噢!”格雷森恍然大悟,“你想通过塔利亚找到布鲁斯?这的确是个办法,但你可以告诉我们啊!”
达米安惊讶地眨眨眼:“你同意吗?”
“我……呃,可能吧。”格雷森厚颜无耻地把自己塞到达米安和沙发扶手之间,“我是说,塔利亚和拉斯不一样,对吧?她跟布鲁斯之间有点复杂——布鲁斯跟任何人都会很复杂,看在蝙蝠侠的份儿上——而且我对她的教育方式评价不算太高,但她是关心你的,以她特有的方式。”
达米安疏忽了,他有时候会忘记格雷森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儿(即使其他人都盲目地以此形容达米安),对父母之爱怀揣着一厢情愿的乐观。看来德雷克并非什么都告诉格雷森,或者格雷森不相信他说的话——抑或格雷森以为母亲会不索取任何代价,这是最有可能的。格雷森上次与母亲近距离接触还是达米安不得不更换脊柱的时候,她完成手术后放任达米安回到哥谭,给格雷森造成了错觉。他以为他们要做的是像拜访一个线人那样问几个问题就走。
“你跟塔利亚有保持联系吗?”格雷森迟疑着问,极力想表示自己没在暗示达米安有背叛行径,真是个大傻瓜。
“我知道该怎么做。”达米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