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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番外四[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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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于青帐停留,而那床边云雨方歇,浓烈的情味久散不去。程行礼满面潮红,大汗淋漓地跌在郑岸怀里,背脊贴着他炽热的胸膛,肌肤贴合着汗,他被大手把着的双腿仍在发颤。

郑岸坐回床边,把程行礼抱在怀里,记他方才因崩溃而喊着深得疼的话,温柔地揉着他小腹,说:“爽吗?”

程行礼悬了许久的脚终于踩地,一时有些不适应,紧拧着的眉心滚了许多汗,浓如墨缎般的长发与郑岸的发交织在一起,在黑白两色的肌肤上分不出你我。

散了许久的眸光缓缓聚集,程行礼缓了半晌才哑着声音说:“爽。”

郑岸笑着亲了亲程行礼颈间的汗,情靡过后的空虚与巨大酸累袭来,程行礼说:“我想看着你。”

郑岸说了句好,把床上软枕胡乱叠在一起,不想拔出来,于是先将程行礼揉弄着将他坐在自己腰间,继而才往床里退,赤裸精|壮的上半身靠着软枕。郑岸又扯来被子盖住程行礼,搂着他倚在床头。

那物半硬着,留在程行礼体内有些感觉,但他全身都累着实在顾及不到这个。枕在郑岸宽阔的肩上,指尖习惯性地抚摸着他的刺青狼头,待指尖行过那坑洼的疤痕,就收紧与郑岸扣着的手,郑岸亦摩挲着程行礼的手背,力度不大很是温柔。

两人就这么待了会儿,郑岸才说:“扬州是什么样的?”

程行礼掌心贴着郑岸热而软的胸肌,说:“四季各有特色,江南水乡不同塞外这般荒芜。”

郑岸唔了声,说:“那咱们在江南多住几年玩几年,等你住烦了,我就带你去西域走走,据说那里的敦煌漠色更是好看。”

“这次是回去做官,不是玩乐。”程行礼说,“还望都督明白。”

“下官自然明白,届时同处扬州,亦望程君协助。”郑岸也学起官场的话,笑着打趣。

“此次从永州调扬州,程假二百八十日,不管是水路还是骑马,怎么也用不完,不如我们出去走走?”程行礼说道。

郑岸懒懒地嗯了声,说:“去哪儿?这呼伦贝尔大草原已经去过了,且这次若去了路上怕没更多时间游玩,不如咱们沿西走,由松漠草原进敕勒川,去灵州逛逛而后南下进太原,沿途再上巍巍太行,后入洛阳,休息好后从洛阳乘船下扬州。”

程行礼愕然道:“去这么多地方吗?”

“春日时节,咱们慢慢走着就到夏天了,到时草原上的花可都开了,现在不去看什么时候去。再说太行山一带也美,咱们这一去扬州没个四五年都回不来。”郑岸亲昵地蹭了蹭程行礼发顶,说:“而且我又不是没收到王瑶光的信,他不是说拓跋又要成婚了吗?我们一家四口去看看他送个礼也好。谁让这些年儿子想着他,整天念着,让他去看看他的拓跋叔变成啥丑样就好了。”

“什么又啊,他前面没成过婚。”程行礼哭笑不得,“只是这样也好,近年圣上对突厥、回鹘不甚放心。如此咱们去看看也好,太行山就不去了,直接从敕勒川入灵州转道去长安述职,将漠北各族军情报于朝廷,也好了你驻扎此地多年的最后一事。”

这么多年过去,郑岸将程行礼和拓跋瑛来往信件一字一句仔细研究,发现两人真无情意后,近两年才放心了些,于是大度地笑着说:“你想的周全,我听命就是,等朝廷的文书下来咱们就走。”

程行礼点点头,但慢慢地他发觉体内那物正在成长,抬头看向郑岸,愕然道:“你做什么?还要来?”

郑岸眯起眼睛凝视程行礼,沉声道:“只是这样一去,路上是不是还会遇见苏图那个贱人?”

程行礼:“……”

“简装出行,他不会知晓。”方才弄在最里面的东西还未流出,堵着程行礼有些不适,他想从郑岸身上下去却被按下,奈何郑岸自顾自说道:“谁家男人跟媳妇儿出游还要去探望两个情敌?不去了!直接回长安述职,住上一段时间后坐船去扬州算了。”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程行礼被郑岸掐着前后来回,那点不断被郑岸蹭着,酥|痒磨心,只得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应淮。”

郑岸衔着程行礼的唇亲吻,说:“不准去。”

程行礼亲了亲郑岸的唇角,一路顺下,然后低头亲着郑岸胸膛上的刺青。

郑岸叹了口气,力度大了起来说:“那要是遇着了这两人,只住两天,两天过后咱们就走,期间你不准跟他们多说话,想说什么我来说。”

程行礼呜咽着颔首,郑岸这才放了些力,说道:“来,心肝儿你转过去,我从背后进去。”

程行礼:“……”

在永州做官近十年后,程行礼升任淮南节度使,因郑厚礼想颐养天年,不想被郑岸烦顺便上了道折子,把郑岸也踹走,任扬州都督。

离开永州那日漫天朝霞才聚天边,郑厚礼率军将四人送至城外平原,拉着程行礼说:“路上慢点,谁敢抢你们,你就派人回来跟我说知道吗?”

郑岸说:“哎呀,爹。前两年你不回家探过亲吗?现下谁敢来造你的反?”

郑厚礼说:“那群狗东西,时不时就来打秋风,一打他们就哭天喊地的认错,消停三年就又来打。这次你去记得好好视察,回长安后让老二调军饷明后年我出征荡平他们,否则尾大不掉迟早生事。”

郑岸已给马辫了七条辫子,懒懒道:“知道了。”

随即郑厚礼又叮嘱四人许多,让程行礼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让已长成少年的程瑶听话路上不要跟郑岸吵架,又给了察鲁几本刀谱和信印让他遇见部族就拿出来震慑。最后让郑岸在路上勿要戏弄子女,少惹程行礼烦心,也不要让程行礼操劳总之碎碎念了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才动身准备离开,程行礼和程瑶双眼泛红,郑岸赶紧搓红眼睛同望着郑厚礼,察鲁依旧面无表情。

郑厚礼抱着程氏父子,挥泪依依不舍:“路上慢点,常来信。”

程瑶哽咽道:“祖父,我会想你的。”

程行礼拱手道:“爹,保重。”

郑岸已给第三匹马梳了十条辫子,无奈地说:“爹,年底你进京述职,咱们还能见的,并非以后天涯海角老死不相往来了。”

郑厚礼喝道:“郑岸你闭嘴!”

于是在又半个时辰程行礼和郑厚礼仍没完没了的道别后,程瑶也开始给马编辫子,并说:“他们还要这样多久?太阳都快升起来了。”

郑岸冷哼一声,说:“这仪式他们中午前能完成就好,等着吧。”

“诸位大人真乃神人。”程瑶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卷《大取》看。

郑岸:“……”

“儿子,就算努力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自冯仪走后,程瑶这娃娃就真把心思放在了读书上,日日夜夜挑灯夜读,看得程行礼都心疼了好几次,郑岸直言儿子长大了。所以两人这次回长安也是要将他送进国子监温习两年,以国子监生身份备日后科举。

“书中自有黄金屋,”程瑶高深莫测道,“爹,你不懂。”

郑岸:“……”

他眯起眼睛看了下那旋风装书,食中二指飞速夹走那百层卷纸之上的经折装样书,捻道眼前一看,正色道:“《春日恨》。”

程瑶:“……”

还在泛着泪告别的两人忽听到身后传来郑岸的怒吼:“程瑶,青天白日你看什么情爱话本子!”

“郑岸你闭嘴!还给我!”程瑶无能的狂怒紧接着响起。

发觉日头高升,郑厚礼最后抱了下程行礼,拍拍他的背,说:“儿,在外照顾好自己,不想在扬州待了就坐船回来。”

程行礼哽咽着说:“好。”

春阳高照时,一家三口外加察鲁及几名郑岸亲兵策马驶离永州。郑厚礼凝视着草原上的那群黑点,直至他们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出发之后,一行人先去了趟大阳山拜别周锡夫妇的墓,而后朝天地奔去。

停散的风复又卷携,吹动层层草浪。披着雪的大青山山脉在绵延万里中鼎立天际,俯视四人行于敕勒川下。

程瑶骑着马,看了眼控马的程行礼和他身后撒娇撒痴的郑岸,说道:“爹,我饿了。”

程行礼腰胯前移些许,脸不知是晒红了还是热红了,说道:“那就在此处歇会儿吧。”

郑岸下颌垫在程行礼肩上,里持着张羊皮地图,漫不经心道:“这儿离下个驿站还有三个时辰路,明天走还是今天走?”

程行礼说:“明天吧,这两日天气不错,在这儿多待会儿。”而后他问程瑶,“友思,你意下如何?”

程瑶随意道:“我都行,此刻我只想吃饭。”

这时郑岸也道:“孩子他爹我也饿了。”

自从一个半月前从永州出来,郑岸嫌那些亲兵跟着会扰他们一家的游玩,便让他们去先去临近驿站休息,期间还想踹走察鲁,但踹走他就没人做饭搭帐篷,无奈只得留下这个干苦力的小妾。

董伯年岁大了,不好跋山涉水,便带着长荣武秀等乘船先回苏州等他们。

其时午阳高照,草色金香,莫尔格勒河的支流缓缓穿过平原,盛着太阳的辉光朝富饶的关中去。

生火做饭这种照顾家庭的事自然是程行礼和察鲁做,苦力郑岸搭帐篷。

程瑶敲着盆问:“啥时候好啊?我快饿死困死了!”

郑岸把木桩插进地里,抹了把脸上的汗,说:“别瞎吵吵,帮你爹煮东西去。”

程瑶已是长成少年,一顿吃的又多,为此四个大男人吃饭每次吃得不少,程行礼便煮一大锅羊肉汤饼。

程瑶嗅了嗅,说:“好香啊,比上次郑岸煮的那一锅黑乎乎的好多了。”

“那你还吃那么多!”郑岸行伍出身,搭个帐篷不过一两刻钟的事,而后挤走吱哇乱叫的程瑶,挨着程行礼说:“你说上次我煮的那个肉汤好喝吗?”

搅汤饼的程行礼手一顿,说:“好喝。”

程瑶冷笑一声:“确实,爹你就喝了半碗,剩下的都被郑岸吃了。”

“那是你爹那天不舒服。”郑岸撕了肉干丢进汤饼搅动,说:“我跟你说儿子,作为一个男人必须得会洗衣做饭打猎骑马,不然谁要你。”

“这些事交给侍从做就行了。”程瑶靠在程行礼肩上,轻描淡写道,“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做饭犹如下毒还逼着我们吃。”

“你在说我吗?”郑岸冷着脸问。

程瑶勉强笑着摇头,乖乖依着程行礼宛如小时候,他玩着程行礼垂在胸前的一根小辫子,说:“爹,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拓跋叔?”

程行礼盛起汤饼,一人一大碗,答道:“他在朔方灵州,依咱们路程,慢慢走去的话,中秋前肯定能见到他。”

程瑶吸溜一口面片,说:“这么久?都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不过他上次来信说他喜欢那人叫什么?”

程行礼道:“姓苏名赛生字酬恩。”

郑岸沉吟道:“这名好熟悉,感觉在哪儿听过。”说着他碰了下一脸漠然的察鲁,“六年前夏,我们在骊山官道上遇着那人是不是就叫这名?彼时他似任刑部侍郎。”

察鲁答道:“是。出身南郑苏氏。”

郑岸哂笑道:“世家啊,当时我观他年岁都快近三十,看样子他比拓跋瑛大上七岁不止吧。”继而又很不理解,“这家伙怎么就喜欢比他年纪大的?”

作为拓跋瑛的第一小弟,程瑶慢悠悠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你喜欢他啊?”

郑岸怒道:“臭小子闭嘴!老子记那么清楚还不是因为你爹跟他站一起,聊了半个时辰,我跟察鲁在茶摊边被蚊子咬得全身都是包!”

察鲁嗦着汤饼,程行礼安抚两人:“遇着了多聊几句而已。”

郑岸冷哼一声,正要盛走锅里最后一点汤饼,岂料儿子眼疾手快就要下筷,两人迅速在火堆边打起来。程行礼转了个身凝视着远处河流,而察鲁一脸淡定地与他一样。

程瑶抢完锅里最后一点吃食就摸着肚子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独留满脸戾气的郑岸龇牙咧嘴。

敕勒川水草丰美,土地肥沃,不少牧民在此放牧。有人见着他们会笑着打招呼,双方交换食物就当认识个朋友。

几个热情的孩子就邀请他们去自家玩,程行礼想叫程瑶一起,却见他已经枕在察鲁腿上睡着了,郑岸正在给他编辫子。

“去玩吗?”程行礼笑着问。

“去哪儿?”郑岸看着他身后那群淳朴笑容的孩子。

“天涯海角。”程行礼背着光朝郑岸伸出手。

郑岸抓住程行礼的手一跃而起,拍去身上草屑,把他抱上马,而后骑上自己的突厥驓说道:“走吧,咱俩好几天没单独出去过了。”他转头朝察鲁说,“察鲁你看着,我们很快回来。”

“是。”

盛夏时节,敕勒川晴空万里如洗,雪山下的千里沃野生活着点点牛羊,它们铺于这草卷上犹如珍珠点缀河山。

漫步花野间,那些孩童与郑岸闹得高兴,问他们来自哪里。

郑岸则说很远的地方,在阴山背面。

孩童又问他们去哪里,郑岸说去我爱人的故乡。

苍穹如幕覆盖大地,程行礼望着身披金阳的郑岸,彼时郑岸也看着他,两人会心一笑。

那些孩童的家在平原另一方,毡帐群立,沿着条蜿蜒大河错落分布。此处是他们夏天住在此处的营地,草原人逐水草而居,夏天赶牛羊放牧,冬日避寒。

当地牧民见来了外客很是热情,而程行礼也将在守捉城买来的绢布、茶叶与他们交换食物。

男人们围着郑岸问话,打听他们从哪儿来,郑岸则说从营州来,带着媳妇儿儿子去长安卖皮毛。货郎在草原常见,且郑岸本就是鲜明的室韦男人长相,高鼻深目,五官深邃,没人不信,众人很快聊起来。

几个少年则是围着程行礼,看着他笑。

郑岸脸一横赶紧把他从人堆拉出来护在怀里,遮住他的脸,一少年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郑岸把少年推远,怒道:“我男人,别看了!不准看!”

众人哈哈大笑。

孩童们围着母亲玩闹,忽然其中一人拍了个掌,跑去稍远一帐篷用奚语喊了句话,像是在问里面有人没。

那帐里回了句人声,立马有个男人掀帘躬身出来。

程行礼见那出来的清秀俊逸男人,只觉恍若隔世,怔了须臾而后朝他挥手笑笑。

史成邈亦挥手微笑。

陈设简单却温情的毡房里,史成邈穿着身翻领半臂给两人倒奶茶,说:“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郑岸端起奶茶喝了口,咸香回醇,笑道:“程五调任江南我跟他一起去,程假也多我们就到处走走,散着步去长安。”

史成邈点点头,说:“如此甚好,友思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吗?”

程行礼答道:“他睡着了没出来,察鲁守着他呢。”

三人很默契的没提以前事,只当是在游玩时遇着了以前一个朋友。

郑岸环视帐中见多是两人物件和衣服,说:“仆固雷呢?”

史成邈道:“放羊去了,等会儿回来。”

正说话时,帐外响起仆固雷的话声。史成邈喊了他一声,随即着粗布衫子,身形魁梧,神情严肃,年近五十还蓄着胡须的仆固雷提着两只鸡出现在门口。

看见帐内两人,他诧异道:“你们怎么在这儿?被皇帝扔出来了?”

史成邈解释道:“他们路过,不是像你一样。”

“你带史成邈来这儿躲清闲,夫妻生活过得不错嘛,我看你都胖了不少。”郑岸笑了笑。

仆固雷把鸡放进笼子里,坐在史成邈身边,喝了口他的奶茶,说道:“那当然了,又不用打仗。不过你弟弟是郑郁,当今天子是成王,他俩真的假的?”

郑岸答道:“那当然了,当今皇帝他可是我弟媳。”

“那你爹二十一年前让室韦撤兵,并答应他们十年之内不攻打对方的话是真的了。”仆固雷说,“当时他对天发誓,要是违背誓言,必将断子绝孙,看来这话是真应验了。”

众人:“……”

史成邈赶忙扯开话头,说:“我只听说圣上未纳嫔妃,早年立了皇太弟,与燕国公情意甚笃,还以为是假的呢。”

“当然是真的了。”郑岸说,“御龙这件事,不过手到擒来。”

“那你弟弟是跟你一样,还是被龙御?”史成邈笑着说。

郑岸:“……”

“当然是跟我一样了。”他严肃道,“身为一个男人不得征服些什么。都说良驹配英雄,宝弓依良将。郑家这般的骁勇武将世家,怎么可能做下面那个!”

帐内安静须臾,父子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仆固雷说:“世子这番话很有道理,不若说万花丛中过,也得是采尽长安花才有的体会。昔年我进京述职,在平康坊的红香榭倒见过你几次。”他笑着看向程行礼,“世子这人风流。”

郑岸:“!!!”

程行礼淡淡一笑:“是吗?”

郑岸赶忙解释:“程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红香榭是被他们带去的,我发誓我清清白白,没跟任何人接触过。”说着比起左手,拇指压住空荡小指的皮革,着急忙慌地解释,“他们喝酒我喝茶,我连斟酒都是自己来,从未有过什么风流。”

对面的史成邈和仆固雷已笑得不行,程行礼说:“知道了。”

眼看程行礼神情无波,郑岸着急死了,想攮死仆固雷,可又怕程行礼见他乱发脾气生气。

仆固雷看郑岸生气,忙说这是玩笑话,又启了两坛陈酒赔罪。

“还未吃晚饭,”程行礼说,“就要喝酒吗?”

“喝酒这事,什么时候都行,”仆固雷豪爽道,“我说要不把友思叫来?你们在我家住两天,以前这俩孩子玩得可好了。”

郑岸道:“我们六个人住一起?对孩子不好,还是算了,免得叨扰你们,明日我们就去下个地方了。”

史成邈也道:“他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让记忆停在过去吧。”

仆固雷年岁上来,酒量也愈加厉害,而郑岸这些年跟那些个将军喝酒,也是海量,两人就在案上拼起酒来。

史成邈怕两人饿,就把上午才煮好的羊肉拿出来款待两人。

于是乎,尚是未时,郑岸和程行礼便开始用晚饭。

程行礼喝的晕头转向,靠在郑岸怀里不省人事,而郑岸还有些清醒,搂着程行礼说:“现今这敕勒川太平吗?回鹘还有什么突厥的,有没有来抢你们?”

仆固雷摸着睡在他腿上的史成邈耳朵,笑着说:“没有,圣明天子在位,怎么会有这些事?”

“那你肩上的箭伤怎么来的?”郑岸眯起眼睛盯住仆固雷,嘴角牵起一个危险的笑,“别说是打猎伤的。”

打猎受的箭伤与中敌箭后的完全不一样,仆固雷那道伤与郑岸肩上的极为相似,抑或能说,可出自同一部族。

“眼睛真毒。”仆固雷拉下粗布衫,露出纹着海东青的结实肌肉,“跟苏图手下人打仗弄的。”

“苏图。”郑岸噙了口酒,说:“这两年来信少,时不时打劫周边小族,实在过分。这人野心勃勃,一心想攻辽东。我爹说他在世时,必要扫了这个障碍。”

仆固雷点头,说:“你爹眼光较为长远,就算你一走,他手底下也多的是将领,稳住辽东局面没什么问题。”

“你呢?”郑岸说,“为什么不去参军?你要是心不在家国就不会受伤了,朔方和河西军都不远,离了辽东以你的本事,改头换面重登大将不是难事。”

“人老了。”仆固雷笑着说,“就想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就这样跟他一起慢慢活着,”他粗糙的大手盖在史成邈头顶,“等那天死了,把肉身归于天神,也不枉这一世遭。”

郑岸听着程行礼均匀的呼吸,颔首道:“确实。”

程行礼是在马背上被颠醒的,他转头蹭了蹭郑岸的胸膛,避着刺眼阳光,说:“我们回去了吗?”

郑岸“嗯”了声,揉揉他的太阳穴,说:“喝水吗?”

程行礼酒还没怎么醒,迷迷糊糊地说:“好颠,屁股疼。”

郑岸便把他抱下马,程行礼在河边缓了一刻钟后,洗了把脸,说:“你们聊了什么?我听你们说了好多话。”

“没什么,”郑岸见四下无人,把程行礼抱在怀里躺在草地上,“就问他最近太不太平,苏图有没有来打过。”

想起曾结义的安答,程行礼说:“他是自己的王。”

郑岸哼道:“王什么,他们不爱干净,吃了饭不洗器具用嘴舔,埋了吧汰的,还喜欢用尿洗手洗脸,一经过浑身全是味。”

程行礼:“……”

南风迷人醉,草原花朵争艳。

“他们的酒好醉人。”程行礼趴在郑岸胸膛上,没力气眼前也晕乎得很,“仆固雷不是说自家酿的,不醉人吗?”

“你来这儿这么久还信这个?”郑岸失笑着说,“他们的酒能闷到三头牛。”

金乌远挂天际,程行礼听着郑岸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回想史成邈和仆固雷的过去,感慨道:“他们还在一起生活,像夫妻一样。”

郑岸说:“我们不也是吗?要是少点情敌就好了,一想到回长安有那么多人来偷瞄你然后画像卖钱,我就不舒服。”说着说着他手也不老实,直往程行礼衣里摸,并装模作样地望着长空,“咱俩孩子都那么大了,他们还不死心,索性我向圣上言明,把王府土墙加高一丈,在让禁军把那些偷窥你的人全部抓起来,流放岭南!”

如此豪情状语,只有郑岸深陷其中,滔滔不绝,甚至放言要把世上除他之外的所有男人全部关起来。

覆着厚茧的手准确摸到熟悉地方挑捻,程行礼忆起上午骑马时被郑岸戳了许久的事,他抬头看郑岸,平静如水的眸光里蕴含着些许笑意,把手从衣内拿出来,问:“你常去红香榭?”

郑岸心中一凛,酒都醒了大半,立刻对天发誓:“媳妇儿,你信我,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只属于你一个人。你别听仆固雷那老东西乱说,他就嫉妒我们。”

程行礼瞥了郑岸一眼,并不言语,郑岸一个劲解释,程行礼凝视碧天默默不语。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信我?”到得最后,郑岸将程行礼压在草地上,头埋在他颈间乱蹭,轻声道:“你为什么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没做过这些事。”

染着阳光的黑发味道沁进程行礼鼻间,他欲说话时,又听郑岸喑哑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没做过几件好事,你肯定认为我是个浪荡子,但清白这东西已经是我能跟别人攀比的唯一了。为何拓跋瑛说一句他没有做过,你就信了,我怎样解释你都不听不信?这些年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是不是对我的爱消失了?”他回转在喉咙里的声音充满了哽咽和委屈,埋在程行礼肩膀里轻微颤抖着,“还是说你就没有喜欢过我,跟我在一起只是怜悯我?”

回想近两年,程行礼因政务之事时常忙着,郑岸又常在军营泡着或行军拉练,两人不常聚。有时郑岸从城外回来,程行礼业已睡了,他只得轻轻上床抱住爱人,天亮前又返回军营。

发觉两人交流少时,郑岸总会带着程行礼出去走走,也是这次出行游玩的原因。郑岸小心地着呵护两人的感情,更害怕程行礼会因为不舒服而放弃自己或活在难受里。

“为何要这样想?”程行礼搂住郑岸的肩,顺猞猁毛发般顺着他的发,“抱歉,我……”

然话未说完,郑岸就猛地抬头吻住程行礼的唇,双臂将他紧紧缠在身体里,直把他往胸腔里揉,似要揉碎骨头血肉与自己融合,再也不分开一样。

这样霸道又急切的亲吻,程行礼已有许久没承受过,舌尖被吸咬的发麻,来回交错着的唇间溢出程行礼轻微的呻|吟及郑岸粗重的喘息,郑岸轻轻顶着他的胯,压住他的长物磨蹭。

直到程行礼被吻的喘不过气来,郑岸才放过了他,眼神阴|鸷道:“程五,你最好永远都不要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话,否则我一定把你用铁链锁在床上,让你全身都沾上我的味道,不分白天黑夜的弄你。”

多年的相伴和耳鬓厮磨让郑岸无法想象若是程行礼离开他,那他该怎么办?若程行礼从未与他在一起过,也没有与他度过那么多春秋,他可以咬牙地劝自己大度放手。

可现在他做不到,他不能容忍别人觊觎,也不敢想别人抱着程行礼的样子,那人会对程行礼好吗?会每夜都抱着他睡觉吗?更会对友思好吗?这些未知的事都让郑岸无法想,甚至这两年他开始害怕,害怕死亡,怕若是自己先走一步,那程行礼得多伤心,以致是什么补药都吃着,每日练武从不懈怠,只为届时多陪程行礼几年。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比他还要爱程行礼。

程行礼双颊泛红,红润的唇沾着水光,眸光里倒映着与蓝天金光接壤的郑岸,他抿了下唇,缓缓道:“方才,你咬着我舌头了。”

“吐出来我看看。”郑岸再多暴怒情绪都会在程行礼面前化作虚无。

他捏开程行礼的嘴,正要细看时,程行礼却搂住郑岸后颈吻上,黏腻湿润的吻又在两人唇间爆发。

很快,这亲吻由郑岸引领,他小心翼翼地在程行礼唇上辗转,舌尖细细描摹着他的唇边,轻柔又虔诚。

唇分时,程行礼抵着郑岸额头,说:“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郑岸闷闷地“嗯”了声,眼里的暴戾已褪去,只剩满腔委屈。

程行礼说:“没有不信你,你以前是什么样子都是过去了,以后是我的就行。”

“谁的?”郑岸心头一动,颤着声问。

“我的。”程行礼答道。

郑岸指腹压在程行礼唇上摩挲,而后探进去压住他的舌头。就着清液挤进时,程行礼唇不住颤抖,郑岸眼里是汹涌翻滚的欲望,沉声道:“你的什么?”

“人……”程行礼泣着抓紧郑岸的肩背,。

“是男人。”郑岸真挚道,“我不求你这辈子对我情深似海,只求你对我施舍一点爱就好。”

程行礼吻着郑岸的唇角,低声道:“那你可能要失望。”

郑岸心紧一下,说:“为什么?”

“我爱你。”

“我也是。”

夜幕笼住草原,程瑶百无聊赖地扒着火堆,看堆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说:“我爹他们打猎怎么去这么久还没回来?”

察鲁答道:“不知道,但没危险。”

程瑶撇了撇嘴,凝视着察鲁,忽然说:“察鲁叔,你平日用脂膏什么擦脸?”

察鲁:“不擦脸。”

程瑶道:“那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容貌与我初见你时一样?”

风和蟋蟀的声在草原上回荡,察鲁望着远方,眼里闪过一丝金光,说:“回来了。”

程瑶看程行礼面色红润,眼角还带着些许珠泪,长发和衣服上着不少青草碎屑,疑惑道:“爹,你身上怎么又那么多草?”

郑岸给程行礼倒了碗水,温柔地驱赶着闹人的程瑶:“你爹不小心摔了一跤,别闹他。”

程瑶剜了郑岸一眼,愤愤不平地说:“怎么每次我爹跟你出去不是摔跤就是跌倒,一身草或湿着衣服回来,郑岸你能不能好好伺候他。”

“咳咳咳!”喝水的程行礼蓦然呛了几大口,这一咳嗽令他白皙的肌肤更加酡红,他摸摸程瑶的头,说:“不甚摔倒,不碍事的。”

程瑶看吹着流氓哨得意洋洋切羊肉的的郑岸,总觉奇怪,可又说不上是为什么。

四人走走停停,一路游玩,遇上好风景的地方,总会住上那么两三天。只是有时半夜程瑶醒来,见帐中身边除了察鲁板正睡着,再无外人,正想出去找人,可后颈一酸又倒回枕上。

察鲁收回手刀,给他盖好被子。忽略帐外说话声,复躺下睡觉。

溪流边,程行礼推搡着急不可耐的郑岸,低声道:“你不要咬我。”

“哎呀,心肝宝贝儿,咱俩有两天没来过了。”郑岸把程行礼双腿抗上肩,俯身亲吻他的嘴唇,“就不要说话浪费时间了,不然孩子又醒了。”

明月高悬,清风抚着青草,程行礼脸上羞得很,埋在郑岸颈间,说:“那你快点。”

“怎么能希望你男人快呢?”郑岸胡乱亲着他,两人交颈厮磨,“宝贝儿快帮我把衣服脱了,碍事得很。”

“都说了,别咬我!”程行礼拍着在颈间乱啃的头,“亲咬出印子,友思看见会问的。”

奈何一心想干事的郑岸听不见这些,抱着人就凿,程行礼被他咬急了,轻声骂道:“郑应淮!你是狗吗?”

郑岸这人总喜欢把控着他,有时会生生掐断他,待那余韵过去才又继续,总是将他一刻钟的时辰延续许久,而他自己则享受着程行礼崩溃的求饶。

郑岸不断加力,笑着说:“你说我是狗那我就是,不过你知道狗喜欢做什么吗?”

程行礼问:“什么?”

郑岸掐住程行礼的腰,恶狠狠道:“喜欢撒尿占地盘,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狗,你快让我撒几次。”

“你敢!”程行礼只觉有蚊虫飞来飞去,发愤地打着郑岸,“应淮,有蚊子。”

“啊啊啊——媳妇儿,我错了我不敢了,别打脸!”郑岸着急道,“它咬你哪儿了?这敕勒川的蚊子毒,被咬的地方能肿成个大猪头!媳妇儿你快抱着我,我抱着你去水里干事。”

“滚!”

翌日,程瑶见郑岸眼上乌青,没忍住问:“你眼睛怎么了?”

若是往常郑岸必定反唇相讥,但他此刻高兴地哼着歌,甩了甩额前碎发,说:“你爹打的,真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左右欣赏自己的乌青双眼,“打得还挺匀称,不愧我是我男人。”

程瑶:“……”

骑马走前的程行礼回头道:“灵州快到了。”

灵州城门前,平阳郡王王台鹤迎风笑道:“收到你们的信,算着日子,果然就这两日。”

“我说瑶光兄,你莫不是在城外天天等吧?”郑岸牵着程行礼的手打趣,“我可没有给你带永州琥珀金来。”

“哪里的话。”王台鹤一身赤红文武袖袍,英俊潇洒,说:“灵州有上好的清泉浆,今夜不醉不归。”

平阳郡王府,众人落座,拓跋瑛与分别时的模样无多大差别,剑眉星目,身姿如松般挺拔。且从军多年的他身上也带着与郑厚礼气势相似的沉稳。

程瑶指着他身边那位容貌俊美,气质清逸出尘的男子,问:“叔,他是谁?”

苏赛生说:“你是程瑶?”

程瑶颔首,苏赛生又说:“你不记得我了?昔年你爹任户部员外郎时,我抱过你。”

程瑶:“……”

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他怎么会记得?

“友思,这是苏伯父。”程行礼解释道,“幼时他确实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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