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徽三年,永州。秋阳高照,旬休佳令。
程行礼在院里对着棋局思索,顺手沏了杯茶水带紫,淡香宜人的茶?,还未来得及抿上一口便听后院传来震透天际的吼叫。
“郑岸,你个老东西,我活劈了你!”
“你不劈死我,我就是你爹!”
“不对,我本来就是你爹。”
程行礼眉心微动但并未理会,依旧饮茶怎料一只鞋以破空之势朝他飞来。程行礼稍侧身一避,那只黑靴便啪的一声拍在墙上,继而滑落,在那墙上留下个坑。
程行礼瞧那墙上其他几个坑,无奈摇摇头抿了口茶。
“当家的,”郑岸满腹委屈地抱住程行礼的腰,伏在他膝上声泪俱下,“你快为我做主啊!”
程行礼:“……”
“要喝茶吗?”他笑着问,余光瞥到正在穿鞋的友思。
郑岸张嘴,程行礼温柔地把茶碗边缘印在他唇上将剩下的那半碗茶渡了进去。
郑岸咂摸几下嘴,说:“还挺甜。”
友思挨着程行礼坐下,说:“这是湖州紫笋茶,不甜。”
郑岸不屑地嘁了声。
友思挽上程行礼手臂,靠在他肩头,一手戳着郑岸的背:“爹,郑伯把我那件天青半臂缝得像蜈蚣一样,歪歪扭扭的这么穿啊,这可是冯仪送我的。”
“臭小子,你自己让我缝的。”郑岸打开友思的手,挤在程行礼另一边说:“我怎么知道你要那种美轮美奂的?不过我想许是冯仪太烦你了,随便送你一匹料子让你别烦她。”
“怎么可能,郑岸你别血口喷人!”友思现正在换声,音色哑得很,沙着嗓子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郑岸学着公鸭语调重复了遍。
“郑岸去死吧你!”友思说着就挥来一拳,郑岸轻松地以手包住拳力,反手一扭化去拳风,说:“儿子,你在练练吧。”
“好了,别拳脚相加的。”程行礼一手搂着一个,无奈地说上一句每天都会说的话:“待会儿我让良辰美景看看能不能补好,届时你在跟冯仪好好说说,她是个明理的好孩子不会怪你的。”
友思撇了撇嘴,但程行礼疑惑:“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衣服给应淮缝?”
友思憋屈道:“他说他干什么都行,经常在军中缝衣服,缝得可好了。那些兵都夸他,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信他了。”
郑岸下颌搁在程行礼肩头笑个不停,连带着程行礼身体都在抖:“那确实啊,行军打仗的时候衣服破了,都是我自己动手缝的,那些营主校尉一个劲夸呢。”
程行礼:“……”
友思:“……”
“当然了!他们是你的兵,不夸你难道还要对你破口大骂吗?”他愤愤不平道,“爹,你快教训教训他!”
“你爹他爱死我了,怎么可能舍得?”郑岸厚着脸皮一本正经道,“再说慈母手中线这种事,你小子享受就行,居然还敢反过来说我这个在灯下为你补衣服的老娘。”
于是友思又骂郑岸给他补的丑,郑岸则认为完全不丑,只是有些许奇特罢了。
听了半晌,就在友思又要说拓跋瑛在会如何时,程行礼飞速掐断对话:“好了好了,别闹了。”
友思这才哼哼两拳,锤了两拳郑岸才离开。
“所以今日我衬裤上那只兔头是你绣的?”程行礼挡住郑岸要来亲的嘴,不咸不淡道。
“哇,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郑岸舔了下程行礼的掌心,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心灵手巧啊?”
程行礼:“……”
这还需要猜吗?程行礼面无表情道:“不,它磨我。”
“我绣在后面怎么可能会磨?”郑岸说着就将手往程行礼衣袍下伸,勾唇笑道:“难道郎君你穿反了?”
程行礼瞥了郑岸一眼,朝他额头弹了下,说:“青天白日别胡来,否则今夜你回王府陪爹去。”
“那晚上咱俩来。”郑岸捂着额头说,像红丝般缠着程行礼,“再说了,爹一个人住在王府挺好的,咱俩带孩子隔一两天回去看他多好,就你整天想跟我分房睡。”
程行礼眼下淡淡的乌青还未散去,抿了口茶心想今夜怎么也得把郑岸踹下去,呼噜声有时太大。
“感觉这玉佩颜色比前几年要浅些。”程行礼拾起郑岸和自己腰间的两块玉,青影在阳光下恍若碧泉流动。
“没有吧。”郑岸说,“这玉还能会淡色?”
程行礼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对着阳光细看那八字。
琴瑟愈好,凤凰和鸣。
是夜,程行礼从屏风后沐浴完出来,见内室烛火灭去大半,仅有满月的月光从窗户洒进。心中疑惑郑岸怎么弄这么暗时,眼睛注意到床帐掩下的床,一抹光亮从帐里透出,隐约显着个健壮的人影。
程行礼单手分开青色床帐,说:“这么怎么……”
他的暗字回音留在喉咙里。
只见枕边放着个滚灯,那灯火便在聚在郑岸身上。他侧卧枕上单手撑颐,左手挑着一截链子,而链子另一头则在他脖子上。
郑岸上身赤裸,脖子上垂着串铃铛,胸肌犹如密蜡石般泛着光泽,那矫健的苍狼盘踞在肌肉上,眼神与主人一起盯着即将入口的食物。等待着食物进帐,而后扑上将其撕个粉碎。
他整个人浸在烛光里,富有侵略性的眉眼遭几缕碎发遮住,于晦暗夜中看去竟有几分柔和。
程行礼喉结滚动,手停在半空,郑岸把左手的链子交到他手里引|诱道:“来玩吗?”
这一动作起伏,他脖子上的铃铛就叮叮作响,急促地敲乱了程行礼的心。
程行礼脸蓦地一红,放帐转身对着满屋清雅深喘几下,掌中还握着温热的链子,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郑岸方才那结实凶悍的皮肉,忽而鼻间涌出一丝热流。
程行礼摸了下,借着月光看清,那是几滴鲜红液体。
他流鼻血了。
见此程行礼赶忙仰头,抬手胡乱用单衣擦去。
帐中已等得急不可耐的郑岸又扯了扯链子,笑吟吟道:“小郎君,你在做什么?快来玩我啊!”
程行礼仰着头,攥紧链子,嗓音沙哑回道:“等会儿。”
郑岸如夜魅般悄然起身用高大的身躯裹住程行礼,舌尖游走在程行礼耳垂边,磁性低沉的嗓音像是在诱世人犯错:“狗链子在你手里,还怕我吗?”
程行礼抓住伸进他裤间的大手,喘|息道:“你这人就是流|氓。”
郑岸掰过程行礼的唇咬上去,大手揉搓几下后裹着程行礼滚了进帐中。
铃铛声响,铁链栓人动新郎。
翌日清晨,程行礼推开郑岸想下床,可才一动,脚腕上没来及取的铃铛就叮铃铃作响,这急促声又让他想起昨夜的疯狂和糜情,气得程行礼抓起枕头拍郑岸。
“郑应淮——!”
郑岸听那铃铛声就知道程行礼醒了,赶忙笑着连人带枕地搂在怀里,揉蹭着顶了两下,说:“怎么大清早这样生气?嗯?媳妇儿?”
程行礼面无表情道:“放开,我要去府衙。”
“得嘞!”郑岸干啥事都有劲得很,亲了口程行礼就风风火火地下床找来官袍给他穿上。
过后几日程行礼面色苍白得很,冯平生把脉也没瞧出什么。
晚间,程行礼面色就有些恹恹的,身上也凉,郑岸把他搂在怀里,脸颊贴着他额头说:“怎么额头烫,身子凉?”
“没有。”程行礼靠在郑岸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额上传来郑岸的呼吸,笑着说:“许是午后去城外视察时吹了点风,身子凉,如今被你抱在怀里体温就升上来了。”
“明天我让冯伯来看看,你来辽东这么多年,可就没生过几次病。”这么些年来,程行礼就没生过什么病,如今这样,郑岸心焦得很,生怕他有个什么不舒服。
程行礼笑了笑,抱紧郑岸,说:“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郑岸像护崽一样把程行礼圈在怀里,说道:“是啊,冬天又快来了。”
程行礼抚摸着郑岸背上沟沟壑壑的刀疤箭伤,感慨道:“我来这儿也快六年了,时间怎么过那么快?”
“过快点不好吗?一眨眼我俩就能过完这辈子。”郑岸浑身僵了下,呼吸也粗了些许,“别摸,痒得很。”
程行礼抬眼看着郑岸,似笑非笑,郑岸被看得脸上发热,额头抵着程行礼额头蹭,活像只讨好主子的狗,笑着说:“笑什么呢?”
程行礼并未言语,指腹仍在那些伤疤上摩挲慢揉。
这些疤痕经过岁月早不疼了,可一被抚摸,郑岸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他实在对程行礼恨得很,想轰轰烈烈来几次却怕怀里人受不住,只好含住他的唇轻咬着泄愤。
急促的呼吸登时在两人间不容发中升起,程行礼迎着郑岸的舌吸吮,直至感觉他轻微的顶自己,方气喘吁吁地离开。
郑岸咬了下程行礼的脸颊,正色道:“别闹我了,快睡,明儿我去府衙给你告个假。”
程行礼抱紧郑岸直往他怀里埋,手沿着伤痕累累的背脊往下,环住他的腰身说:“好。”
屋外开始刮雪风,郑岸怕炕冷下去,说想下去添柴,程行礼却死死抱住他,说:“别离开我。”
郑岸心头一颤,吻了吻他的发顶:“不会离开你的。”
这时程行礼吻了上来,带着汹涌的爱意,郑岸只是怔了下今日程行礼的主动,便就开始回应这份爱。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到最后程行礼慌忙扯去郑岸衬裤,吻着他的耳垂轻声说了句话。话音才落,郑岸就把程行礼衣衫撕了,本来两人面对面互抱着这样的姿势不好来。
幸而郑岸真是天赋异禀,那物近八寸有余,寻着地方也不会滑出,两人就这样在被下玩起来。
雪风停了须臾遂又刮起,程行礼枕在郑岸青筋凸起的手臂上,背脊蹭着郑岸胸前那道已长好新肉的疤痕,两人纠缠时都用尽了彼此所有的力气,似是要将对方融进体内与血肉相合。
“跑什么?”郑岸把想往前跑的程行礼拉回来,分开膝盖压了上去,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给程行礼垫着。
只是程行礼答不了话,他的嘴唇里被迫含着两根手指,手指搅碎了他崩溃般的呜咽,使来不及咽下的津液顺着嘴角流下。
风雪呼啸着大地,也将院中树吹得簌簌作响。
郑岸身型健壮宽肩窄腰,每做这事他都喜欢叠在程行礼身上掌控着他,曾因他在王府自己的帐顶上放过一面镜子。两人情意缠绵时,他侧头看去,只见那清晰的琉璃镜中,除了他充满野性与力量的背部肌肉,还有程行礼那双修长的腿外,就什么都瞧不见。
身型清瘦的程行礼除了腿在镜中现出,身上其他地方都没露出来,它们都隐在郑岸凶悍的皮肉下,就像是藏在雄鹰羽翼下的雏鸟。
程行礼难耐地曲起腿,才握住自己,那本含在嘴里的手指就与他相握,带着他玩。
郑岸微起腰,而后到底沉入程行礼点上,咬着他的后颈充满危险道:“怎么自己玩起来了?你真不听话。”
程行礼急促的呼吸压着泣声,白如玉的脸颊染着酡红,眉心蹙起,眼尾含着求饶的泪,他听见外面风声说:“你会离开我吗?”
汗沿着郑岸下颌滴在程行礼开着金莲花的肩上,他细密地吻着他,虔诚道:“不会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程行礼呜咽着,嘴里含糊着让郑岸慢点,如此啜泣的求饶郑岸怎会听?
“你才不喜欢这些,你就喜欢快狠的。”郑岸咬着程行礼的耳垂,力气不断加大。
雪风停时,郑岸听见程行礼的低泣,真怕自己弄疼了他,边亲着他边说:“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说罢就要退出来,怎料程行礼却反手按住他的腰身,抬眼看着郑岸,说:“应淮,你别走,我想感觉更多你的存在。”
郑岸眼眸一沉,低头凶狠地吻上程行礼,把他按在枕上,将他腰胯拖自己,两人再次如那榫卯,头尾密和无缝。
“我知道你真的爱我,我也爱你。”郑岸颤着声音诉说着自己的爱意,程行礼汗泪直流吻着郑岸的唇,说:“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
郑岸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会随你一起去的,必不会让你一人孤单。”
郑岸的胸膛里像是承着一团火,抵御着外界扑来的寒气。程行礼感觉这天地间还有处温暖的地方,他抵着火热的肌肤,似乎不那么害怕孤独了,他会与他一直过下去,过完每个寒冬。
“你若死了,我也会是这样对吗?”程行礼看了眼郑岸肩头那隐在黑夜下,极其黯淡的金莲花。
“这样下辈子你就能找到我了。”郑岸笑道。
郑岸途中偶尔会停下喘口气看着程行礼,细致地观察他有无不适,在看到程行礼细碎的呼吸后,甫缓慢动。
这场事到得最后程行礼抑不住灵魂深处的声音,扣着郑岸手臂才使自己稳在颠簸中。
快意在程行礼眼中散开,郑岸最后发了狠力,几乎是想把自己全弄进去才肯罢休似的。
以致结束了,郑岸把程行礼搂过来面对面亲了会儿嘴,他都还怔怔地瘫在衾被上,尚未回神的眼尾细细流着清泪,被亲的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俊美如玉的五官染着一层情欲。几朵金莲花还未从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膛上淡去,白皙的锁骨上也尽是牙齿吮出来的红印子。
郑岸血气方刚的,就算有过一次可那里能受得了这种诱惑,当即又抱住程行礼亲。
程行礼则是完全没了力气,任由郑岸抱着自己亲咬,最后也半推半就的又被生龙活虎的郑岸压了一次。
事后,郑岸盘膝坐着,把程行礼膝盖放在怀里揉着,又低头吹了几下:“都红了,我给吹吹。”
程行礼躺着,由郑岸给他捏方才因折叠起放的腿和磨红膝盖,眉宇间是透着舒服后的餍足懒怠样,几个时辰前的恹恹神色已全然不在了。
他想收回膝盖却郑岸被按住,哭笑不得道:“不用了,明日起来就好了。”
郑岸正色道:“我的错我负责。”
程行礼眉眼含笑,只静静地看着他。
郑岸说:“说实话,方才那样你舒服吗?”
他仍记得程行礼瘦削漂亮的脊背,随着他动作荡着。
剧烈又情靡的记忆一下次涌进程行礼脑中,他脸颊一红,拿过被子遮在脸上,淡淡地“嗯”了声。
郑岸这下子是高兴了,他钻进被子里抱住程行礼,邪笑道:“还有哪儿?跟我说说?”
“说这些做什么?”程行礼低声道。
郑岸抚摸着程行礼的腰,一本正经道:“这样才快活嘛。”
随后程行礼尽量用郑岸实践过的姿势大概说了下那里最舒服,但没说几处就实在受不了郑岸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翻身面墙。
郑岸存着坏心思不打算放过脸皮薄的程行礼,赶紧不要脸地贴过去抱着程行礼问另一个他们常用的样式。
程行礼默声片刻,说:“有点冰。”
“冰?”郑岸茫然道,“为什么?”
不是每次做这事,两人都是一身汗吗?怎么可能会有冰的时候?
程行礼说:“你的耳环,冰腿。”
郑岸很是意外的俊脸一红,心想果然这读书人风流起来他是玩不过的。
“下次摘了。”郑岸亲了下程行礼的耳朵,说:“不过那是你最哭天喊地的时候。”
程行礼翻身,手上揪着根郑岸散在胸前的辫子,低眉笑道:“开始凉,后面就不凉了,不摘更好看。”
“你喜欢我戴?”郑岸蹭了蹭程行礼的鼻尖,笑着问。
程行礼说:“喜欢,晃悠悠的。”
程行礼睡醒看自己的头发和郑岸的辫在一起成了条辫子,笑道:“这是做什么?”
郑岸回答:“中原说你们新婚时,夫妻要辫发,意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样你我也算结发夫妻了说,以后可就不能抛弃我了。”
程行礼笑了下。
于是翌日,程行礼真发了烧。冯平生来后把了脉,拉着郑家父子出门,朝着郑岸说:“感情多好也不能天天这样啊,你当人是铁打的?”
郑岸一头雾水,郑厚礼却反应过来,一拐杖甩在郑岸身上,把他打进了雪地里。
这一病,郑岸便把军事都给了郑厚礼,专心在家整日陪着程行礼。
午后细碎的金阳洒在程行礼浓密的睫毛上,带起一片鸦影,他靠着软枕,看着在炕上看书的郑岸,笑着说:“郑应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