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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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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半月,郑厚礼与冯平生不在,郑岸和元青也消停了未来也寻过程行礼。

程行礼便全心将精力付诸在永州的建设上,先是将永州的陈年账册全部梳理一遍,将官员与兵士俸禄一一核查,而后再将永州的水利、土地、学堂、互市走访,仔细调研和挖掘民众所需,并将永州城内多余的、不合理的赋税下令废掉。

在查彻多余赋税期间,程行礼通过学堂、公厨的开销查出史成邈在都督府上的贪污钱数。他将那些账册数目、与仆固雷书信往来以及结果整理好,差郑厚礼留给他的六名亲兵送往营州告知。

对于此种结果,史成邈懵然不知。

四月花开,互市集上,人声鼎沸。

程行礼牵着友思和拓跋瑛来这儿购置文房四宝,城东学堂修好后,他处理公文繁忙,无法兼顾孩子课业。

永州儒生不多,作为刺史,程行礼就将友思送去官学读书。

“这儿南来北往的货商多,什么样的文房四宝都有。”拓跋瑛说,“湖笔、徽墨、端砚、宣纸这些好的在这儿都能找到。”

程行礼见其南来北往货商都有,内里繁华比之长安的东西两市更是不让,内心对郑厚礼更是升起不少钦佩。

书肆里,程行礼买好几沓白纸和笔墨砚、镇纸等等,结账时怎料拓跋瑛抢在程行礼前头给的钱,惹得程行礼十分不好意思,想把钱还回去,拓跋瑛却抱起友思跑了。

一刻钟后,程行礼在卖馄饨的摊上找到了正在吃馄饨的两人。

程行礼先是结了馄饨钱,又拿出离开长安时好友袁亭宜藏在赠他书本里的金稞子,坐下说:“我给他买文房四宝,怎能让你结钱?”

“谁给钱不是一样的吗?还分什么你我?”拓跋瑛推回金稞子,又摸摸吃馄饨的友思脑袋,说:“再说了,友思要去上学堂了,我与他认识这么久,给晚辈买点礼物聊表心意也是正常。”

程行礼又把金稞子塞到拓跋瑛手里,蹙眉道:“可这太贵重了,表心意也不能这样。”

拓跋瑛剑眉一皱,牵过程行礼的手,把金稞子放入他掌心握住,以防程行礼在还给他,并从容道:“我这个诗书不通,汉字不识几个的长辈除了能给他花钱,还能给什么?”

程行礼又要拒绝时,拓跋瑛又说:“收下吧。就当这些日子我找你学字时的束脩了,你要真的还给我,那就是日后不想诚心教我了。”

这些日子,拓跋瑛会在程行礼不那么忙时才到程家来走动一二,学诗读书,多数来时还会帮董伯劈柴做事,弄得程行礼都实在怕他来了。

“我并非此意,只是实在过意不去。”程行礼欲言又止。

友思吃完馄饨,眼看父亲与人推搡的风度毛病又犯了,心知这两人不知要推搡到何时,于是拿起方才拓跋瑛给他买的驴打滚吃起来。

拓跋瑛是个爽快性子,见程行礼性情温吞,便直接道:“那就收下,别说其他的了,否则我都要气了。”

程行礼无奈只得起身理好衣袍,躬身叉手一礼,说:“劳拓跋贤弟破费了,日后拓跋若有难处,程某定倾力而为。”

拓跋瑛连忙站起扶正程行礼,笑着说:“养孩子破费乃是常情。”

文房四宝中最便宜的一沓白纸也要六十文,而六十文只得百张,若是遇上黄纸,那便是三文一张,古来读书人最费的便是纸。更莫说书籍之类,动辄百文钱。

吃完馄饨,友思又想吃市集不远吃食,程行礼知他脾胃只好带他去买。

但有拓跋瑛在,友思是吃完这个又想吃那个,程行礼想劝,却被拓跋瑛推回去,以致拓跋瑛带着友思买了一大堆糕点。

糕点吃完买完,程行礼念着因家中无浴房也无多少柴火烧热水,父子俩已有好几日未沐浴。所以一见澡堂,程行礼就又想给友思买两身衣服带去洗澡。

衣铺店中,博士拿了几件宝相花和莲花连珠纹的布匹出来,用官话说:“这可是两京里勋贵人家最喜欢的衣服样式,郎君你的小公子穿上,可就像神仙画里的福禄娃娃一样。”他看友思提着文房四宝,就又说:“书读好,衣裳料子穿好怕是会一举登科。”

程行礼不太懂这些,只是见这料子触手丝滑,想来夏天穿上应会透气舒适,就让博士给友思做几身衣服。

这时程行礼见柜上奉着一匹宝蓝色的联珠团花锦,他在长安数年,一眼就看出这锦缎乃是上乘物,想着怎么也得酬谢拓跋瑛为购文房四宝的钱,便问拓跋瑛:“这匹锦缎,拓跋觉得如何?”

拓跋瑛本在看友思量身,一听此话,就踱步至程行礼身边,寻目光看去,答道:“好看。知文穿上定是玉树临风。”

“我官袍都穿不过来,不必做衣。”程行礼说,“拓跋既觉此锦不错,那我赠你,以谢方才你购笔墨之情。”

拓跋瑛微微诧异,问:“你谢我?”

程行礼点头答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何况此锦确实颜色上乘,纹样轻巧富贵,配之拓跋,真乃有王谢子弟风范。”

“你觉得我穿这个会好看?”拓跋瑛眼神落到那匹宝蓝锦上。

程行礼道:“自然。”

博士量完友思,走过来开始做生气,笑着说:“郎君有眼光,这可是从长安来的锦缎,我这家店就这一匹。再配上我的手艺,那做出来的衣裳,可是跟天上仙子做的一样漂亮。”

拓跋瑛本想拒绝但又拗不过程行礼,就只得被博士拉去一旁量了身。程行礼买了三件成衣给董伯,想着要去洗澡,就给自己和友思买了件便宜的成衣换,趁拓跋瑛不注意时又问了博士拓跋瑛的身量,买了件稍富贵的成衣。

等算完,这几身衣服,程行礼就很爽快的给了出那颗一直送不出的金稞子。

等出了店铺,拓跋瑛不知为何还在愣神,程行礼问道:“拓跋,洗澡去吗?”

拓跋瑛看程行礼拿着衣服,眼神犹豫一瞬,点头同意了。

澡堂的隔间里,水雾氤氲。程行礼打着赤膊腰上围着浴袍,坐在水池边搓化皂荚给友思洗头,而友思坐在水池子里,玩一块毛巾。

“你还会给他洗头?”拓跋瑛褪去衣袍,赤|裸着胸膛,下身浸在池子里,凝视程家父子这一温情时刻。

程行礼笑道:“这养育孩子,自然什么都要会。交予旁人我也不放心,况且友思偶有顽劣,沐浴时因玩水得风寒得的次数也是有的。”

拓跋瑛拂了把水擦身,有所思道:“知文真是位好父亲,友思娘亲呢?”

程行礼舀水冲洗友思的发,默声须臾后说:“去了很远的地方,过几年就回来。”

这个答案拓跋瑛在父亲嘴里听到过,这个地方真的很远很远,远到文字所不能描述,时间也不只是几年,而是永远。

澡堂里一时有些安静,拓跋瑛知自己问错了话靠在池边不语,而程行礼也知自己的回答好像勾起了拓跋瑛的伤心事,正思索着如何开口。

友思洗完了头搓了澡,就划水到摆着吃食的池边玩去了。

池子有些大,友思一走,程行礼与拓跋瑛隔得距离就突然近了许多。

程行礼解了浴袍浸入水中并移进拓跋瑛,看友思离二人有些距离后,低声道:“友思可怜,父母早逝,只有一姐带着他乞讨为生。”

拓跋瑛听闻此言不免震惊,发现友思沉浸在美食中,没听见话后,也挪近程行礼,小声道:“那他姐呢?”

程行礼又说:“埋在长安□□陵。她去世前把友思托给我。”说起往事,他的声音不免怅然,“那时友思才两岁,不记事,所以我只跟他说,你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问过他娘吗?”拓跋瑛侧头问程行礼。

程行礼淡笑:“问过,我也只说娘很爱你,等你长大了她就回来了。”

拓跋瑛眼神似是陷入无边旧事,深邃俊朗的眉眼泛起浓浓愁意。程行礼一手按在拓跋瑛肩上,说:“父母之身,没有不爱子女的,在一定境地下,有时谎言并不是欺瞒,而是避免孩子知晓后,一时悲伤。”

拓跋瑛注释着程行礼的面容,程行礼又道:“或许有一日友思也会知晓真相,但自私如我会想至少这孩子前面数年,都不会沉浸在伤痛里。”

“我不是圣人,自也有缺。”

“小时候我信阿爸的话,真以为阿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拓跋瑛将程行礼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拉至胸前握着,说:“在继母未进门前,阿爸还是爱我的。但继母来后,阿爸又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而我就是那多出来的一个。”

继母告诉我,阿妈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程行礼笑着握紧拓跋瑛的手,希望如此能开解到他,肯定说道:“有些人终归是要离开的,来来去去都是命数。但父母对你的爱不会减少,只是在蒙尘间不得见而已。往事已过,自要珍惜当下。”

拓跋瑛感受到程行礼手上的温度,忽而脸上一红,收回手拿毛巾擦身,忐忑道:“是。珍惜当下,自然要珍惜。”

两人就这般洗着,程行礼见拓跋瑛拿着毛巾擦背不免费力,就接过毛巾,说:“我帮你吧。”

“啊?!!!”拓跋瑛想转头阻止,却被程行礼推回头,他说:“别动。”

拓跋瑛虽长相英俊,眉目温和。但却生了副武人肌肉,穿衣时身型修长,宽肩窄腰,可脱了衣裳,只见肩背宽阔,麦色腹肌块块分明,胸肌壮硕漂亮。在此水雾的湿润下,几处带着刀疤箭伤的肌肉似被镀上一层烟光。

从前在长安官衙里的浴池,程行礼跟友好的同僚洗时,总会互相帮衬着洗一下。百姓盛沐浴之风,洗沐浴更是常事,对此帮人一把没多大意外。

尤其是程行礼手法轻柔,在长安的好友,都喜欢跟他一起洗。

“还挺舒服,知文还会这个啊?”拓跋瑛肌肉僵着,稍侧头问道。

程行礼抹开拓跋瑛的肌肉,笑着说:“以前在京时的好友都说我擦得舒服,或许是天生的吧。”

“郑九也这样说吗?”拓跋瑛放松了些,继而又问。

程行礼答道:“嗯。”

拓跋瑛怔了下,说:“你还跟他一起洗过?”

程行礼笑着说:“以前出去打猎时累了,满身大汗不好回城,就会寻个澡堂洗洗,不过他们不像你这样紧张。放松些,别绷着。”

拓跋瑛笑了声没说话,僵住的身体也在湿热布滑过肌肤时松缓下来。

热雾缓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是拓跋瑛问程行礼,他听闻的在长安时的趣事,程行礼也就挑好玩的回。

友思坐在池边吃东西,手里拿着本小图册看。

但就在此时,池边格开两个池子的屏风被倏的拉开。程行礼和拓跋瑛不约而同地看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道戏谑刺耳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你俩感情还真好啊!”

程行礼蹙眉心想,郑岸怎么在这儿?

只见郑岸也是裸着胸膛,以食中二指半推开屏风一缝隙。

郑岸微上调的挑衅眼神不住打量给拓跋瑛擦背的程行礼,而程行礼眼神也不解地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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