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藏匿的废弃工厂，我已经有所倦意。或许是精神状态一下子放松了，这里说不上绝对安全，但已经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陈弦和沈星回研究出来的较为稳妥的落脚点。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必须强迫自己强撑起精神来。

按照从极乐之境搜集来的信息，拍卖会就在明天，在Solon酒店。我们的首要任务始终是要带回那颗‘神秘芯核’——有很大的可能是以太芯核。只要我的这颗融合了以太力量的心脏仍在跳动……

“要先休息会吗？”沈星回问我，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摇了摇头，接着才意识到握住的双手仍在交叠之中，连忙抽出。做着这样动作的同时，心脏也好像漏了一拍，联想到我隐瞒了他们一些事情。

“对不起，把你给我的披风弄丢了。”

“没关系。”他摇了摇头，前额的刘海也随之晃动。

我害怕他再说出什么扰乱我心绪的话来，连忙问他，“这个人，我们要怎么处理？”我指向躺在地上的那人，我们带过来的疑似暗点相关人士，并下意识地想用脚尖去踢他。

“带回去？”陶桃歪着头，一副倒现在还在思索他是晕过去还是真睡着了。

“那这目标也太大了。”陈弦显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不行。”沈星回说。

陈弦显然是将这同样结论，当作了是对自己的肯定，因为他又用那颇为崇拜的眼神望着对方。

“是的，我们毕竟还在秦彻的‘追捕’中呢。”我说，不能再给自己增加难度了。

“现在我们虽然知道了明天的目的地，但关于酒店的情况却一无所知。”

陶桃说着众人却将目光都移到了‘熟睡中’的他身上，“起来。”她说着用脚踢了踢那人。

终于是踢到，舒服了。我心想。

*

我以不擅长拷问为由先去值夜了，等陶桃他们审讯完再来和我换班。偏偏沈星回也用了同样的借口离开，难道他要陪我值夜吗？不不，我又在乱想些什么。

“今晚的月亮……”他就坐在我旁边，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月光下眼睛睁得圆圆的。仔细看，他的眼睛其实并没有那么圆，拿陶桃的眼睛形状做对比。

与他对视的我，也努力将眼睛睁大。然而在对视了五秒之后他却偏了偏脸，同时轻咳上一声，“肚子饿了。”他说。

“难不成，”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这下我是真的睁大了双眼，“你是想说，月亮……大得像个饼？”

“这是你说的。”他重新望向我，笑了笑。

“忍忍吧，现在也只有这些东西吃。”出任务又是在N109区这种危险地带，带来的含有营养剂成分的‘压缩饼干’还够吃，还够、沈星回一人吃就不错了。收回视线的我改用余光瞄他。

“那回去之后，你最想吃的是什么？”沈星回问我。

我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于是我反问他，“你想吃什么呢？”

“上次下的挂面+水波蛋就挺好吃的，就是蛋少了点。”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个啊，”偶尔晚上肚子饿的时候吃确实不错，简单又快速，“确实总是比吃方便面要好。”

“嗯。”沈星回点了点头。

等等，上次我记得是大半夜我去他家下的，果然，他在点完头后又同我说，“但是我不会下，所以回去之后可以再拜托你一次吗？”

或许在临空市我就直接答应他了，但这会儿，有别的事情牵绊住，即使是这般轻松的话题也没能令我完全卸下沉重。

“我以为，聊这些能让你放轻松些。”沈星回的语调听上去却和在临空市并无二致。

既然被他看了出来，“你看出来啦。”故作轻松反而不得其法。

“可以和我说说，也可以说给月亮听。”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你说月亮真的能听到么？”

“月亮我不清楚，但星星会的。”

于是我把在极乐之境时候的选择告诉了他。在面对那些被流浪体袭击的人群时，我没有选择他们，而是优先去追踪逃掉的、也就是正在被拷问的那个疑似向先生的手下。我并非因为他们不是临空市民，也不是像我对秦彻所讲的那样。

“这样讲我觉得自己好自私，也很虚伪。”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沈星回在旁保持着沉默。气氛沉寂了有一会儿。

“你只是做了，当时你认为最正确的决定，没什么不好。”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往他的方向看了看。

“如果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样？”沈星回说着望向我。

这个问题我其实有想过，但我还是摇了摇头。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时间并不会倒流，我心想。风吹过，一缕发丝碰到了沈星回的胸前衣服。我任由发梢拂动，说出心中所想，“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却又不给他回答的机会，“你先不要说！总觉得，你会既干掉流浪体又把秦彻摆脱掉，最后还能把那人追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