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褚师亲自温的酒,荣幸之至。”
“比起艳丽的颜色,素雅的,更衬你……”
“不想松手……可若是不走这条路,我便遇不到你了……”
“是……心上人的意思。”
“郁问樵……”
“……”
“郁问樵!郁问樵!你快醒醒……我不许你死!”莫非榆的哭声在风中飘散,她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流逝的生命。
一滴温热的泪落到郁问樵眼角,他虚弱地抬了抬眼皮,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看见不远处金光轰然落下,瞬间湮灭了三道身影。
轰声震耳,猛烈的风浪顷刻铺卷而来,莫非榆张开屏障,悲伤的眼眸中充满无助与茫然。
“师父……救……”郁问樵毫无血色的口中吐出模糊的几个字。
莫非榆看着的他的脸庞,内心挣扎着将他缓缓放平,身形一晃,冲出了屏障。
就在莫非榆从剑芒下接住郁问樵之时,付又期从后抱住长鱼孚及,带他冲进剑芒之下,短暂的错愕之际,一柄长剑贯穿他的胸膛,连带着刺穿了付又期的肩膀。
鲜血浸染他素净的衣衫,长鱼孚及眉头微蹙,带有一丝厌烦的目光顺着剑身看向梁亭然,忽然笑道:“好徒儿,你不会以为将我困在这,就能杀了我吧?”
头顶的剑芒近在咫尺,翻起的每一道风浪吹在身上都如同凌迟般痛苦,血花不断飞溅,可梁亭然和付又期的脸上只有决然和坚毅,他们翻飞的衣摆正如无坚不摧的烈火,永不磨灭。
“你猜?”梁亭然微微挑眉,死盯着长鱼孚及。
他抬起的另一只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青光一闪而过,在长鱼孚及错愕的目光中,将其猛地刺入心口。
“不可!”长鱼孚及喊道,然而,一切都迟了。
剑芒骤然降临,长鱼孚及瞪目看着梁亭然狡黠的笑容被强光吞灭,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后是无边的寂静。
即便那道剑精准地落在了长鱼孚及头顶,莫非榆仍不敢放松丝毫。
她落在气息浓烈的边缘,警惕四周,穿过尘浪,只见长鱼孚及一身褴褛地站在恐怖的剑痕中心,一头云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他垂着头,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面前奄奄一息的人身上。
莫非榆惊恐地捂住嘴巴,喉咙中发出了一声轻促的惊呼。
那具身体几乎从肩膀到胯骨被斜斩断,血浆和肉块洒漏了一地,莫非榆只能从他身上残余的衣服碎片判断出那是梁亭然。
梁亭然的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口中气息如风中残烛,而此刻,一道青芒正在他虚弱跳动的心脏上闪烁。
莫非榆强忍住心中情绪翻涌,看清了插在他心脏上半片神门之钥。
神门之钥愈发闪耀,那颗濒临死亡的心脏仿佛在此刻感受到了召唤,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心脏中跳出来。
在那东西即将冲破血肉的最后一秒,梁亭然咳嗽着,用尽余力转了头,半明半暗的视线中,他看到另一张恐怖的脸,无力的嘴角最后挂上了属于他自己的,属于甫子殊的笑容。
点点青光从那颗不再鲜活的心脏中飞出,眨眼间与神门之钥合二为一。
缥缈如仙雾的清元之气自神门之钥中散发而出,所及之处枯木逢春,万物生长,轻悦空灵的鸟鸣自空中传来,空无一物的天空中,一道巨大门户的轮廓缓缓勾勒而出。
金光乍现,那仿佛自太古鸿蒙破壁而出的金玉石门陡然屹立高空,刹那间,风云成为它的附属,天地衬托它的巍峨,然而,这才仅仅是这神门的一道虚影。
门扉之上刻满秘文古符和仙禽瑞兽,它们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天地灵力震荡。
当神门打开一线,无尽仙光喷薄而出,仿若天河倒悬,长鱼孚及痴痴仰望着神门仙光,心底竟有一丝怀念。
他不喜神仙界的死板规正,仗着十赌无输的技法和运气,每每赢来下界取窑玉的差事,游戏人间。
仙师言凡人多恶,凡尘多邪,久久流连恐忘本丢源,屡屡教导他不可再下界,可他并不如此想。
凡人是什么样他不在意,他只觉这些渺小的人弄出来的东西都很有意思,亲眼看他们沦为命运的阶下囚,或赌上一切试图征服命运,比神仙界的话本有意思得多。
直至有一天,仙师发怒,将他贬下凡去,以凡人的寿数度过七道轮回,当时他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