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榆忽然想起什么,瞳孔一缩,视线慌乱地扫过下方大地,定到那个小村子上。紧接着板车随意念一动,快速向下坠去。
她翻身跳下板车,在村中穿梭的身形快出残影,就在她眉头越拧越紧,快要失望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莫非榆快步走去,在一个老旧但温馨的屋子内发现一个小孩和一个老妇。
老妇僵坐在床边,眼神空洞,一只粗糙的手慢悠悠地拍着盖着小孩的被子,对进门的陌生人毫无反应。躺在被窝里的孩子约莫五六岁模样,目光呆滞却有神,嘴角流着口水,手指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很明显的是,他是个痴儿,且与老妇不同,没有被抽走情丝。
无忧和阿憧先后赶来,前者在屋内飘来飘去,后者撑着门框气喘吁吁。
“灵姐……出什么事了?天上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阿憧喘着气问道。
莫非榆将情丝因果的事讲了一遍,边讲边抱起小孩往外走。
阿憧内心狂震,紧跟在莫非榆身侧,皱眉朝念城的方向望了又望,“那帮主和挽月帮的弟兄们是不是也被抽走了七情?!”
“不好说,”莫非榆语气凝重,“这孩子就是个例外,现在无法得知杜魅抽取因果的条件,所以还不能下定论,不过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有性命危险。”
阿憧沉默不语,低垂的眸中透着深深的不安。什么魅娘娘、鬼、情丝因果,他都不了解,他只看到左右屋子里全是保持一个动作不停重复的人,仿佛他们的时间永远暂停在了那一刻。
无忧打量着脑袋趴在莫非榆肩上的小孩,凑近闻了闻,道:“这小孩缺了一情,应该是‘忧’。”
“七情残缺?”
无忧点点头,“杜魅鬼主以七情养鬼力,或许正因为有所残缺,才没收走他的情丝因果。”
这可不是好消息啊。
倘若当真如此,莫岱平他们便凶多吉少了。
莫非榆面色沉重如石,但动作没有停,在板车一角铺上被子后,将那孩子放上去。现今这村里已经无人能照顾这个小孩,留他在这便是等死,带他离开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莫非榆回头望了一眼雨中死寂的村子,张口叫阿憧上车,这时,一道金光破开雨幕,在天空中滞留了一会儿,像是猎鹰锁定了目标,眨眼间闪现至莫非榆三人身前。
莫非榆看到跳梁的瞬间,暗淡的目光闪过一瞬喜色,“来得很快嘛,小瑚呢?”
跳梁拍了拍肩头,淡淡道:“青女那边有点事找她帮忙,去贪欢词了。”
莫非榆心中了然,免去了寒暄,直接拿出羊皮卷给跳梁讲了情狱的界石所在,指着地图上的几点道:“这几个地方我已经去过,你从这里开始先去找外圈的界碑,我从这条主路先回一趟念城。”
“回念城做什么?”
“杜魅收走了情丝因果,我担心在念城的朋友出事,回去看一眼。你路上若是看到七情尚在的人,把他们也带上吧。”莫非榆道。
跳梁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答应了。
两道飞影分头离开村子,金光的那道速度更快,一溜烟的功夫便看不到踪影。
念城旁的这一条主路的起始点是恶城,莫非榆从旁路过,顺便看了一眼恶城的情况,跟这一路上的村镇差不多,只是因为人口众多,所以七情尚在的人看起来会多一点。
待她回到念城时,去时的板车已经变成一辆马车、三个板车还有一艘船,上面坐的除了两个第一次来情狱的人,其余人七情都有残缺。
念城冰雹雨的密度比起走时小了许多,那些被关在房子里的不满之声如今也安静了。
莫非榆一落地,鬼力屏障再次张开,只不过这次覆盖的范围小,仅仅盖住她拉回来的几车人和万胜杂货店。
“帮主!”
板车尚未停稳,阿憧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冲向杂货店,敲门大喊着。
几声之后,里面仍无人应答,阿憧拔出匕首,伸进门缝,费力地往上挑门闩,可他越是焦急,便越挑不开。
“我来吧。”
莫非榆话音落下,门后发出一声闷响,门闩掉落。阿憧猛地推开大门,入目的还是那些兄弟,但他们都像是雕塑一动不动。
阿憧眼皮突突地跳,眼睛扫过每一个黑衣服的人都不是莫岱平,哭腔难以控制地占据喉咙,“……帮主?!帮主!莫大哥!”
突然仓库的方向传来一点动静,两人循声看去,只见莫岱平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嘴边还挂着面条,“阿憧?灵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憧站在原地望着莫岱平,嘴唇紧抿,想说的话都含在眼眶里打转,久久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