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浅尝了几口,嫌弃地挑了几处毛病,跟周荐君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了一会儿,最后一股脑地喝完了。
青女见鬼医放下碗,没有再吃的意思,知道自己必须得开口了。
就在她准备说话时,鬼医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找我来要说什么,但我不会帮你们,不过也不会为舍先生做事,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了……所以无论在庙会,在藏魂地,还是被封印回去,我都无所谓。”
“那庙会的其他鬼也和你一样,保持中立吗?”
“他们自己有脑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与我无关。”
青女思索着,鬼灵鬼器打起来只是多花点时间精力,倒是无所谓,只要鬼医不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策反的任务也算是勉强成功。
鬼医从背后一掏一扔,一块巴掌大小的界石落在青女怀中。
“这东西送你了,反正庙会依托于鹿壶山,我也用不着,就当是打伤你弟弟的赔礼。”
“我谢谢你啊。”周荐君冷笑道。
鬼医嘴巴做出个“哇”的姿势,道:“鬼嘴里吐出人话了。”
周荐君张嘴就要怼回去,可一张口却又找不到这句话的问题在哪,他刚才快死了,然后又活了,以前是个人,但现在好像是半鬼……所以究竟他的嘴算是鬼嘴还是人嘴,说的话是人话还是鬼话?
铁锅里的汤见了底,天边泛起鱼肚白,但头顶的天穹仍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云上,让人喘不过气。
鬼医仰望着云端中缓缓落下的一层阴影,像是想起什么,看向青女道:“哦对了,我还带了一个人来做客,你不介意吧?”
青女两眼一抹黑,“嗯?”
只闻天空一阵轰鸣,天穹如被怪力挤压,浓云波涛般向四周翻涌,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缓缓下降,引得天地间风啸地动,湍急洪流肆意奔袭。
青女起身望去,自身散发的极寒鬼气,迅速冻结了百里之外泄溢而来的河流,她双眸凝视云层之上的巨影,察觉到了异常浓郁且纷杂的鬼气。
与此同时,远处城池中的人也发现了天空的异样,越来越多的人仰望天空,如见末世般,眼中满是震撼与恐惧。
他们刚经历一场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寒潮,尚有许多人被极寒所伤,至今未醒,这才过去不久,便又有巨大的天外来物,而他们的存在,在这天地般宏伟的巨物面前,如同尘埃,微不足道。
云层中一座巍峨巨山的轮廓若隐若现,无比厚重的压迫感,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笼罩下方广袤的大地。
“你把鹿壶山带来了?”青女难以置信道。
“没错。”鬼医望着这犹如神迹的一幕,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我们这些地方也没几天寿命了,索性趁着还能活动,出来转转。小鹿自从安定到那便没动过,把它一人放那,我实在于心不忍。”
“是我眼睛坏了,还是你脑子坏了,你说的那是人吗?那是一座山!你当狗遛啊!”周荐君忍不住吐槽道。
鬼医轻咦了一声,歪头道:“你还真别说,小鹿是有点像狗,就比如……它也很喜欢啃骨头,不过啃的骨头稍大一些。”
见青女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鬼医又道:“放心,我们只是来做客,不是来捣乱的。”
喀刹——
说罢,一道粗壮闪电劈过天际,诡异的强光晃得人眯眼,等众人再次睁眼时,闪电定格在鹿壶山山麓与天交接之处,道道裂纹如蛛网在那恐怖的裂口边缘蔓延,而一直下沉的鹿壶山似乎察觉到不对,顿时卡住了一般,停下不动了。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天空被撑破了。
“……”
……
情狱,念城。
“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家人,有三个已经送回去了,那边穿灰色衣服的姐弟父母双亡,是被爷爷奶奶卖掉的,还有你让我注意的那个小男孩,他是孤儿,我打算让他们三先住下,缓和一阵子,再慢慢商量以后的打算。”莫岱平扬起下巴指了指坐在桌边玩算盘的姐弟,还有那个坐在一起,但一言不发的男孩。
情狱一行的目的依然达成,接下来便要去找火瑚他们和青女汇合,走之前莫非榆和郁问樵还担心那群孩子,于是在离开之前回来再见一面。
“辛苦你了。”
莫岱平道:“哪里的话,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把脑袋别裤腰上过日子,有机会做点善事,积点德,下去以后说不定能少受点罪。”
莫非榆挑眉道:“你不是不迷信吗?”
“今时不同往日……”
知道鬼存在和见过鬼是两码事,即便是生活在情狱和大宰场的百姓,也有不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鬼的影子,也有人一日便能撞见几回。莫岱平这么多年到处跑,时常听闻鬼的传说,却没有亲眼见过。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见识过莫非榆的本领,手搓火球,随手烧穿一座楼,又骑了飞马,鬼不鬼已经不重要了,他相信这个世界存在他无法触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