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榆愣了一会儿,见他走便马上追上去,但只追了几步,那抹青色便消失在虚无之中。
她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后重重垂下,整个人也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失神地跌坐在地。
在强烈的情感冲击下,这几日略有松动的鬼力锁轻轻掉下举足轻重的一小块,无数记忆涌上脑海,将断层的画面填补完整,与线团初见、相伴的点点滴滴,她都记起来了。
莫非榆突然浑身泛起战栗,啜泣声一如断线的珍珠,随着炙热的气息吐出。
“原来是你……一直都是你……”
郁问樵一直陪在她身边,以线团的模样,带着他们所有的记忆。
回想起郁问樵从前千篇一律的笑容,到如今会说笑、会调侃、会生气吃醋,拥有万般情绪的眼眸,一切的转折点都是在拟台之后,准确的来说,是线团说“我要回去了”之后,也是郁问樵望着她,开口那一句“好久不见”之时。
莫非榆低垂着头,忽然感觉到温暖的胸膛,和将她紧紧拥住的双臂,什么也没想便抬起手紧紧抱了上去,莹亮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没入那片青白之中。
“郁问樵……”
“嗯,我在。”
“……你是大坏蛋。”
“……”头顶的气息微微一顿,随后似是察觉到什么,将拥住的双手再度紧了紧,温热的脸颊贴在她冰凉的头发上,轻柔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
乐声在七彩烟云中流动,如桥下流水潺潺,泛起层层涟漪,落花宛转,纱影婆娑,在这场恰到好处的温柔中,重逢盛大而灿烂。
许久后,莫非榆抬起湿润的眼眸,抹去眼角的泪珠,哑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郁问樵怜爱地看着她,指尖梳理着两鬓微乱的发丝,“我告诉你了。”
莫非榆脑海里顿时飘出线团的那句“我不会离开”,然后冷笑一声,一拳锤到他胸口上,“这能一样吗?!”
“那应该怎么说?”他笑着询问道。
“……”莫非榆知道,他又在带她转移注意力了,但还是气不过,狠狠觑了他一眼,渐渐平稳了呼吸,思索道:“要郑重,真诚,主动把事情交代清楚,前因后果过程,一个都不能落,至少你也应该告诉我线团就是你。”
莫非榆说着站了起来,使用了鬼力作弊器,让自己的气场和语气都不容置疑。
郁问樵嘴角展笑,无论眼眸还是语气,都无比真诚,“我是线团,线团是我,我从未离开。余下的过程,等回去再讲给你,好不好?”
莫非榆余光看见郁问樵背后的杜魅,眼神左右乱飘一阵,结巴道:“行,行吧,暂且放过你。”
“不必羞涩,你们只是这世间男女的数万之一,爱恨别离,于我眼中皆一样。”杜魅的声音从旁路过,她往侯在侧面紫衣女子的方向走着,飘曳的长裙不染纤尘。
“请等一下!”莫非榆连忙叫住她,“我想请你帮忙救两个人,他们被夺走一欲,昏迷不醒,或者……我们可以交易。”
杜魅脚步停顿,稍稍侧脸,露出微翘的鼻尖和流畅的肩颈线条,“抱歉,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
事关楚悲,郁问樵眉头也蹙了起来,他相信凭楚悲的能力,他迟早能醒来,可他们没时间等待了。
“不过……”杜魅转身道:“倒是有一事你们能帮上忙。”
“何事?”
“我不愿回《曹谱》。”
莫非榆眸中刚亮起的光瞬间又灭了,这句话彻底断绝了杜魅帮忙的可能性,亦表明了杜魅的立场,不管她是否诚服于舍先生,她都将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不过也是,此处如此潇洒自在,谁又愿意回到那个永无天日的地方呢。
“……”莫非榆沉默不语。
“坊主此愿我们无法帮忙,既如此,我们便告辞了。”郁问樵作礼后,拉着莫非榆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