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看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忽然消失后,先是惊愣,再便以为巨岩之后有玄妙之处,掉头就往岩石的方向跑。
接连两声惨叫后,白色草坪上又多了两道热血挥洒翻滚的痕迹。
那人横向跑着,侧脸看到了两颗人头落地的全过程,他呼吸骤紧,双臂挥舞着拼死冲向岩石。
十步、七步、四步……
井棠皱眉看着那人惊恐的脸上咧出麻木的笑容,他屈身用力一蹬飞扑过来,眼看就要撞上他们,那张麻木的脸却嗖的一声飞速旋转了出去,仿佛被人踢走的足球。
血液飞溅如轮,被力阻隔的躯体在空中依照惯性又飞了一小截,重重落在梁亭然脚边。
脖颈上平整的切口汩汩流出血,慢慢延伸浸染了无气纱下的衣角,若是从外面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泊血像是被人凭空切了一角。
冰冷的空气越来越近,它从头漫过停在岩石前蹲了下来,看着尸体的眼神考究,似乎在评估这具无头尸的价值。
井棠予桔与白雾鬼距离极近,白雾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两人的头发迅速结出白霜。予桔埋头紧靠在井棠怀中,捂住口鼻不敢出气,尽力控制身体不要颤抖。
白雾鬼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盯着岩石,一点点贴近仿佛要把岩石看穿。无气纱下的井棠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注视着白雾鬼靠近,这鬼的眼眶中凄白一片,没有瞳仁的眼却好似每一次转动都在盯着你。
随着白雾鬼靠近,井棠眼睫和眉毛都攀上一层白霜,呼出的气也有了形状。井棠搂住予桔的手缓缓放下,握住腰间刀柄时刻准备拔刀。
附近传来沙沙声,白雾鬼的头忽地抽动两下,顺着声音发出的方位追了过去,而在他离开之前,一缕微不可查的寒气顺着血泊被切断的地方钻进了虚无。
白雾消失寒气渐散,井棠松开刀柄环抱住予桔,低声说:“没事了。”
予桔这才睁开眼,心有余悸地大喘着气。
远处山间鸦雀惊飞,尘土如浪翻滚,树林被震得落叶狂抖。
素北乐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两只眼里尽是担忧。她回头看身后众人个个神情涣散,如同行尸走肉,大声喊道:“大家打起精神!”
突来的声音将一些人从懒散的梦中喊醒,甩甩头拍拍脸看似振作了起来,可不过片刻一身气又再次卸了下来。
素北乐心底焦虑,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她走到队伍中间每隔一会儿便喊骂几句鞭策众人。
楚悲坐在前方的树上休息,看着慢悠悠的队伍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刻后这条队伍总算走近了,楚悲跃下树干走到郁问樵身边,冷声说:“太慢了。”
这话自然不是说郁问樵,而是指后面素北乐驱着的那批人,他们像是不合群的羊群,与郁问樵莫非榆付又期等人相隔了一大截。
羊群中还有散漫无纪律的,听了提醒仍旧步伐缓慢,将原本方形的队伍拉成一个长条。
素北乐站在原地等落在最后的几个人,朝下喊:“走快点,我们是在逃命,不是郊游。”
“这都快两天没见到鬼了,怕什么?”
“是啊,我不行了我实在走不动了……”那人说着竟就地坐了下来,“素庄主你跟前面的人说说吧,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反正大家昨天都赢了时辰,即便鬼来了也抓不了我们。”
素北乐被气得无话可说,她喊了一路口干舌燥,拿出水袋喝了两口,无奈地看了几眼坐下的这几人便警惕地环视周围。
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从动作上就能猜出个大概。莫非榆眉头压下来,眼底愠色渐浓。
郁问樵在旁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忧虑从眼中一闪而过,他问:“下一棵古树的位置找到了吗?”
楚悲说:“第二个山头之后。”
“好。”郁问樵拍拍楚悲肩膀,“天黑前把人带过去安顿好,今夜我们便分头行动。鹿壶山时历久远,通往山顶的入口要么同样古老,要么则是专门为应对此次庙会临时做的,必定会留下新的痕迹。”
楚悲嗯声应道。
与此同时,众人即将前往的第二个山头后,六个人正在拼命往前跑,为首的那个衣着金黑,身形健硕,正是程虎。
“古树就在前面!不远了!”
六人没有分散逃跑,只顾闷头往前冲。其中一个小女孩在速度上本就慢于他人,还不小心被草丛间横倒的树枝绊倒在地,她的衣裙早已破烂数处,手掌膝盖破皮的血肉粘着泥土草根,生生发疼。
女孩脸上婴儿肥未退,看起来不超过十岁。她满面泪痕还是坚强着爬起来,可还没等站稳,一道寒光闪过,一把拴着铁链的弯刀掠过她的脸颊,在软嫩带泥的脸上划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