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听也听不见。”说话的正是从簪花会开始时便四处冒头的那个男子。
方公子挥扇,语气傲慢,“人家喜欢说悄悄话,与我们何干。”
耳中杂音屏退,莫非榆感到脸颊温热,心在胸腔内狂跳,抓不住的情愫在乱窜。郁问樵仅有咫尺之遥,再这么看下去,她的藏无可藏的心跳声就会无处遁形。可她眼不能移,身不能动,顾着藏匿心跳,却顾不了早已湿润的眼框。
郁问樵愕然,但转念便将这份惊讶变做了惊喜。他用指腹轻轻抹去了她眼角滑落的泪,秋水在眸,装的尽是深情,“这话本就是说与你一人听的。”
“风中夹雨声,只闻身旁火......随心所动,写自己的故事,正是簪花会的意义。”花公子不知何时到了廊下看到这一幕,用一句话堵上了其他人的嘴。
郁问樵侧身作礼,用身子挡着视线。莫非榆迅速抹了泪,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过来。
落管事手拿红色卷轴走到花公子身边,躬身道:“公子,名录出来了。”
花公子点点头,落管事便将卷轴挂在了花廊柱子上,抽开丝线,卷轴如瀑宣泄。红底金字,簪花会头筹后面紧跟着郁问樵、莫非榆的名字。除此之外,今年还把二三名也写上了,郑松和信平窈,方不遗和穆月曼。
“这......怎么会?”
簪个花把自己嘴皮子都说冒烟了,结果连前三都没进去。那几对男女心中不满,但见落管事冷脸站在卷轴旁,一副不容质疑的样子,便都把话咽了回去,毕竟她和她身后的花公子可是城主府上的人。
落管事凛声道:“今年城主特许簪花会前三赴宴,共赏美景。花宴于明日酉时正举办,届时会有马车来接诸位,请六位准时抵达。”落管事说着,将三幅请帖交到前三名手中,到郁问樵和莫非榆的时候,又说:“五花戏的彩头会也于宴会上揭晓。”
小桃小堇小铃她们五人抱着十多把油纸伞恭候在侧,落管事说:“回去路上恐会下雨,花公子特意为诸位备了伞,诸位取了伞便可各自离去了。”
除了上榜的六人外,其余人顶着一脸酸楚拿伞离开了。
方不遗拉着穆月曼上前,对花公子拱手行礼,“花公子,那我们便先行离开了,明日见。”
随后郑松也告辞,取了一把伞,扶着不及他肩膀高的信平窈慢慢往出走。
郁问樵回首道:“我们也走吧。”
莫非榆知晓自己的眼框还红着,没抬头,朝他的手说了声“好”。
廊下的伞正好还剩两把,郁问樵正要弯腰取伞,手就被花公子叫住,“给我们留一把。”花公子笑容和善,郁问樵看他和落管事两手空空也没拿伞,于是留下一把。
从花廊出落英园最近的路有两条,难得来一回,郁问樵提议走来时没走的那条,莫非榆此刻头脑发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石径曲折,不远处水声潺潺,两人并肩走着,一呼一吸都契合。路上的小石子光滑平整,即便没有完全镶嵌在路面上,也不会随人走动而松动,除非,有人故意想踢石子玩。
莫非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没控制好力度,一脚踢出去一颗石子,击中了斜前方的树干,心里把石子当花瓣数的游戏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了?”郁问樵停下脚步。
“......”
她在数石子,数到他开口为止,如果是双数就不问,如果是单数就问,刚才不幸被踢飞的那颗石子正是第二十七颗。
虽然是这么决定的,但她还是不敢开口。
云层渐渐聚拢,晕黄的天空染上灰蓝,如水中墨缓缓晕开,湿重的风带着不易察觉的凉意穿梭于花林间。
莫非榆脑海中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是她,另一个是小莫。小莫比她更果断,更随性,最近一段时间每到做选择的时候,她俩都会论上一番,吵得莫非榆心烦意乱;有好几次忽然回想起某一天的某一句话或者某一个动作的时候,她发现那不像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举动。
小莫的记忆在影响她。尽管她看似已经接受了小莫就是自己,也好几次借着小莫的记忆身法充胆装样,可是小莫死了,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她有新的人生,不该再被前尘所牵绕。
但是......她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