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平安归来就是好事。

两人这一躺直到亥时都没出门，莫非榆也不等了，带上予桔和井棠给的灵药灵器和郁问樵去了八鬼楼。

子夜的街上还有人在逛，守在鬼楼外圈的都是老面孔了，浑浑噩噩看到榜首和郁褚师又准备进鬼楼，伸长嗓子大喊一句：“万事小心啊！”

——

黑暗淹没，淅沥的雨声渐渐清晰，山间小径被冲刷，路边石头反着不规则的光。山夜月色，雨丝成雾，幽深寂寥的水墨画中忽然多出两只画风不同的落汤鸡。这感觉就像被人整蛊淋了一桶水，毫无心理准备。莫非榆沿着眉毛将贴在额前的头发抹到两边，将挂在眉梢睫毛的雨水清理掉。

雨感似乎小了，她虚着眼睛微微抬头，郁问樵牵起袖摆在她头顶形成一顶小篷。

山径蜿蜒，被风雨晃动的树影中隐约有一个宽大的物体在移动。那物体走得不快，像是瘸了腿，走路一晃一晃的，很轻易就能被追上。

他们追的是个人，因穿蓑衣戴斗笠才显得身形宽大。

蓑衣人的听觉灵敏，能从雨声中摘出十步以外的声音。他没着急回头，步速不变，手伸进蓑衣中摸上腰间的锋刃，突然转身横刀摆出架势。

这动作不够好，起码在莫非榆和郁问樵眼中漏洞百出，瞧得出他只为求自保，并无害人之意。

雨点打在刀身上炸出水花，蓑衣人看清跟踪他的不是野兽也不似歹人顿时松下劲儿来收起刀，大声说道：“你们是来山上玩的吧！这个天气下山路不好走！先跟我回去躲雨吧！”

原本都做好了如何解释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事了，见人完全没想别的，莫非榆十分感恩，点头也喊：“谢谢大哥！”

好心大哥是这住在座山上的猎户，前两天腿脚受了伤，行动不利索，于是在山上做了个陷阱，守了三四个时辰好不容易抓到一只野兔，天就下雨了。回来的路上脚滑摔一跤兔子跑了，他又崴了脚，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走动路。

对猎户而言，到手的猎物跑了还崴了脚是雪上加霜，但对此时的莫非榆和郁问樵而言便是雪中送炭。

烟雨中遥望一点暖黄的灯光，任风吹雨打，始终坚定地映照着身后的小房子。

木屋住着猎户夫妻，两人都是热情的，从进门开始就张罗着拿帕子，找干净衣裳，边找东西边关心二人有没有受伤。

“家中简陋，没什么可招待的，两位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千万别客气。”妇人面色红润，两手端起装着湿衣服的木盆，架在胯上。

“我来帮忙吧。”两个穿着粗布衣的漂亮人儿站起来齐声说道。

妇人端起盆换到了另一边胯上，动作麻利，并不把这点重量放在眼里，伸出下巴道：“不用，你们坐，姜茶喝了再倒，好好把寒气驱了。”

猎户大哥上完药站在门口，掀起门帘先给妻子让路，随后出来也坐在炉前烤火。

“她喜欢做这些，刚开始我想帮忙洗个衣服什么的，她还不乐意呢。你们的衣服交给她，保准第二天跟新的一样！”话说着，那边传来一声“别在背后念叨我！”大哥仰身朝话音那边认怂：“不说了不说了。”

火焰温柔地散发着温暖，换上一身干燥透气的衣服，再捧着热乎的姜茶围炉而坐，听着屋外雨声，别提有多舒服了。

“还好遇见了您，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莫非榆说。

大哥“欸”了一声，用表情表达了一句“不用谢”，说道：“我俩都姓张，村里人都叫我们张哥张姐，你们也可以这么叫。”

“村里？来的路上没有看到附近有村子呀？”

“在山下，沿着山路往下走就是亭山村，不远，但下雨的时候路滑得很，你们就安心在这儿住上一晚，等雨停再走，稳妥些。”

“那就叨扰了。”郁问樵道。

“不打紧，就跟自己家一样别拘束，我夫妻二人是喜欢热闹的，要不是方便打猎，也是要住到山下跟大家一起的。”张哥一口气喝完姜茶，提起陶壶给三个杯子重新满上。“这几日山上天气都不好，你们怎么想到山上来的？”

“本来在这附近闲逛，见有路便想上来看看，没曾想就下雨了。”这话前因后果不完整禁不起考验，莫非榆说着也捏起一把汗。她倒不是怕谎圆不上，只是担心被人当作坏人赶出去。

“哈哈哈，这山顶上啊有个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修的，从那看景可好看了。我和媳妇儿当初就是看上了山里景色好，才在这安家的。”

张哥话题不断，讲完山顶的风景有多么好看，又讲起他和张姐是如何在山上建房子的。

说者开怀，听者也津津有味，三个人都忘记了时辰，张姐忙完也加入进来。火焰添柴，将这一场被雨水冲来的缘分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