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轻踢了一脚司蛮,然后笑着脸道:“胡镇长回来啦。”
镇长看两人站在柏树下,干咽一口,“......嗯,这个天气,多动两下就热,两位还是在屋里歇着吧。”
“不用,我们还有公事在身,就等镇长回来跟您说一声就要走了。”司蛮赶在镇长走近之前埋好土,负手优雅站立。
“这样啊......这么急,可是事情不顺利?”镇长问。
小莫:“也没有,就是吧,那人不配合。我和司巡使已经查清了事情,念及当时人多,给他面子,我二人便没说出来,可谁知这人不领情。”
司蛮:“镇长你说我俩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老实交代是不是很过分?”
镇长愣愣点头,手心手背全是冷汗。
“总有人自作聪明,以为暗地里做的事就不会被人知道,给脸不要脸,白白浪费大家时间。”小莫再加一把火。她瞥了一眼胡镇长,人已经吓得没魂儿了,嘴巴直哆嗦,但顿了好久都不见他开口说话,转头对司蛮道:“走吧。”
“那我们就先行告辞,多谢胡镇长款待。”
夕阳黄昏,灰蓝的云朵勾勒出橙光层次,人声渐消,风沙短暂地掌控的大街不时又被人夺了回去。
小莫躺在树枝上,抬头仰望升起的月轮,清白色的光圆满地印入水亮的黑眸中,细长的睫毛幻作枝桠影影绰绰。
锦荣镇上梦游的镇民中混入一个半昏半醒的人,拖踩着细碎的声响,再次朝西边镇长府聚集。
宽阔幽院的柏树下,胡镇长日复一日做着同一件事,他的背影看起来毫无感情,像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平静规律地执行动作。
明月摆脱云的追捕升到高处,冷淡的光为无名的仪式披上诡异的纱。
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小莫提前轻跳到胡府内院屋顶上,看着司蛮闭眼垂头跟在梦游镇民后面,内心评价一句:扮相尚可。
胡镇长念完一段不知所谓的咒语,睁眼准备继续为土壤献血......
深夜的院子里,四目相对,一双眼笑容灿烂,一双眼惊慌失色。胡镇长放下拿着丝线的手,背到身后,一时语塞,冻如冰雕的脸上只有一对瞳孔乱震。
见司蛮不说话,他更着急了。
“司,司巡使......事情,办,办完了?”已知答案的问题毫无逻辑地从胡镇长嘴里说了出来。
“正办着呢。”
小莫跃身跳下,声音在胡镇长背后响起,“收手吧,胡镇长。”
胡镇长低头沉默,手里紧紧攥着丝线,半晌才吞吞吐吐说:“这......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我们知道你并非出于不轨之心,现下还未对锦荣镇镇民造成明显伤害,尚且能弥补,若是你有什么难处,不妨同我们说说?”司蛮好言相劝道。
进来的镇民越来越多,堵在司蛮后面一左一右摇晃。胡镇长皱眉,眼角皱纹淌下两行浊泪,“我无法中断仪式,两位大人可否允我进行完再做解释?”
司蛮侧脸往后扫了一眼,退到后面与小莫并排而站,静静注视着这个漫长又无聊的仪式。
月斜西倾,夜色已深,小莫搓了搓手,环臂将手夹在胳膊下取暖。
终于最后一个镇民回去了,仪式结束,镇长恭敬地邀请两位巡使大人进屋,并泡上了一壶热茶暖身。
“感谢大人理解,两位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小莫余光晃见胡镇长下意识把手中丝线往袖里藏了藏,猜想他还在垂死挣扎,便直言道:“柏树下的土,你手里的丝线,还有用人血做什么,全部起因经过,一一细细讲来吧。”
胡镇长收紧丝线的手一顿,眼神黯然,视线跟着丝线缓缓放到桌上。
“司巡使说我无不轨之心,其实不然,说到底我仍是为了一己私欲才造成今日这般结局......”
四个月前,胡镇长的儿子胡铭突发恶疾,双目翻白,身体整日整夜疼得睡不着觉,伴随着无规律的抽搐,小孩子天天哭得撕心裂肺,喊爹爹又喊娘亲,喊他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