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可怜吧。”
陈老板性子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若是跟别人多说几句兴许会得罪人,但对着江念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我可怜吗。”
“有点吧。”
之后每个月木怡在家里领了月例都会分一半出来给陈老板,让他帮忙分给流民和无家可归的孩子。
陈老板每次拿银子的时候都有点心虚,交给江念后跟他说,要是用不了那么多就换成铜钱,给街角的乞丐。
江念照做。他吃喝都在饭馆里,有吃有住,花不上几个钱,所以每月木怡给的钱都分文不差的经陈老板和江念之手,到了流民手上。
女孩再长大一点便出落成远近闻名的才女。木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面若桃花,亭亭玉立,说亲的媒婆都要把木家门槛踏破了,但木家父母不舍得女儿,木怡尚不想嫁,婚事便暂且搁置了。
一天木怡出门正好路过一条乞丐驻扎的小巷子,心血来潮上前去像散财童子一样散钱。那些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骨瘦如柴,见到钱却是跟发了疯似的,扑上去就是抢。
一下两下木怡就被撞倒在地,她害怕地缩成一团,身体不自觉地发抖。眼看着拳脚就要挥到脸上,有人伸手把蓬头垢面的她拉了出来。
“呼,真是得救了,谢谢!”木怡整理着头发,想从身上拿出点什么报答恩人,却发现身上的钱都被乞丐抢完了,头上的簪子也没了,她红着脸苦笑道:“你今日救我,我木怡必是要报答的,只是,我现在身上没钱了......要不你随我回去,我家有很多值钱的物件,你随便挑可好?”
“不必。”
“那怎么行,传出去不得让人说我忘恩负义?”
“不会。”
“你该不会觉得我骗人吧?”木怡踮起脚扬起下巴,四处张望,寻到熟悉的字眼,放下脚跟,“要不这样,就前面那间铺子,他家老板与我爹爹熟识,可以赊账,我带你去选一个。”
“不用。”
“这个不行那个不用,你到底想怎样?”木怡一跺脚,裙子簌簌抖下一地灰。
......
江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木怡愣在原地,不光是钱财,好像她的脑子也被人拿走了,否则她怎么一点看不懂这个人呢?
但之后她再想找这个人,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她大大咧咧的,看谁都是好人,时不时就会被人坑,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有人出面帮她一把,然后帮完就走。
木怡把这些事都说与陈老板听,听得多了,陈老板愈发觉,这些事倒像是江念那小子的作风。
不久后,木家为木怡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衣锦还乡的书生,人生的不错,温和体贴,谁看了都会说一句郎才女貌。木怡好像也很喜欢那书生,好几次来店里吃饭都带着人。
两人有说有笑,书生会给她夹菜,帮她擦嘴,提醒她头发哪里乱了,木怡脸上全是江念不曾见过的表情。
月圆三度,枯树花开,正是良辰美景之时,唢呐吹起红轿,邺阳城知府在城民的祝贺下迎娶了可人娇妻。
那是江念第一次被人邀请。
长久没有与人打交道,这种场面于他而言并不友好,江念全程紧跟在陈老板左右。
陈老板算得上是木怡的娘家人了,看新娘新郎拜完堂便去后院道恭喜。
木怡叫陈老板不要见外,但还是收到了礼金,而且还不少。
“收下收下,你每次到店里来吃饭,我看着就心情好,看你就像看闺女。我这人不会说话......能做的也不多,但是如果,万一,万万一,木小姐有事找我,我陈硕在所不辞!”
“陈叔。”木怡眼眶发红,干净漂亮的黑眸子里涌上一层泪水。
“不兴哭啊不兴哭,这么漂亮新娘子,一会儿叫知府看见,我那小店不保喽。”
木怡叫陈叔逗笑了,反手拿出一个小盒子硬塞给陈叔,“礼尚往来,我就知道陈叔你不听劝。里面没多少,全当是沾个喜气,还有你店里不是有那么多小工吗,也给他们。”
江念就站在门外,他知道木怡口中的小工们是指自己,但他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人每次都要给自己钱。在她眼里,他的可怜比他五年种地的收成还要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