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户房领到钥匙后,一行人便返回城门,在右边离城门百米的地方找到一处曲折向上的楼梯。楼梯下半节被封住了,他们之中属郁问樵身手最好,他轻身一跳站到了壁垒上,将人一个个拉了上来。
大概爬了九坡梯子,拐了八个弯才登顶。
平都城墙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经过岁月和风沙的打磨已经老旧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站在下面看,这是一堵巨大不知长宽的屏障;站在城楼上看,这就是一条蜿蜒不尽的长河,其宽能容纳十辆马车并驾。
墙边便是无数个凹凸拼接而成,凹处边缘圆滑下陷,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周围还有填满沙石的麻袋堆和折损失色的兵器残骸,想必曾经的平都城经历战火,从地处位置来看应是北楠国边境的一座军事要塞。
从内眺望而去,平都城之景纳入眼底,楼房一排紧着一排,高低错落,密密麻麻,偶尔冒出几棵树打乱如棋盘排列的秩序。与城楼对角相望的是一片青葱静谧,正如大厦林立中的遗世桃源。
墙缝间炸着乱草,灰尘积结成块,明显荒废已久。正当几人发愁接下来该做点什么时,突然发出一阵剧烈轰响——井棠背靠着的一面大鼓翻倒,把墙面砸出一个大洞。
大鼓带着碎石掉入深不见底的黑洞,很久很久都没听到砸到地面的那一声重响。
井棠脊背发凉,拍着胸口呼气道:“还好我反应快......”然后又往里探头感叹一句:“这下面得多深啊......”
兰归一手挥动赶走灰尘,一手掩面,顺着被砸穿的墙洞看到里面有一坡楼梯贴着内壁盘旋而下。
“下去看看?”提议者穿皮袄,编满头辫子,其余人只能从站位判断出他是井棠。
得到一致同意的答复后,作为暗道的发现者,井棠三两下跨过倒塌的碎石,踏上旋梯,打起头阵。
旋梯跟正常楼房里的楼梯差不多宽,一圈一圈像拉长的弹簧,瞰探下去,近在咫尺的深黑让人心生惧意,不禁幻想弹簧的尾巴会有何种可怖的东西。
墙洞透进来的光很快便不够用了,五人扶着墙壁,脚跟脚走得很近。即便是这样的距离,抬头照样看不见前人的后脑勺,莫非榆紧着步子,生怕踩到予桔。
气氛莫名紧张起来,井棠在脑海里寻找着话题,刚找到一个轻松点的话题想开□□跃气氛,喉咙却自顾自地先跑出来一个字,而且非常大声。
“啊——!”
尾音很长,断了又续,语调很抖,充斥着惊恐。
没给众人疑惑时间,烟囱似的城楼内部又响起几声不同的喊叫,比坐跳楼机来得还惨。跟井棠一样,这些声音都是被动发出的。
旋梯碎了,不知道是本来就老得不堪一踩,还是方才大鼓落下砸坏的,反正他们一脚还没落实就齐齐坠了下去。
瞬间生起的失重和恐惧席卷每一个毛孔,耳边呼过的风又阴又冷,黑暗带着无数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身体,挣扎的躯体逐渐失去动力,一时间,“死亡”两字刻在了紧闭的眼皮上。
莫非榆身体麻痹,什么都感觉不到。下坠的速度太快了,脑子也一片混乱,她还想看看自己死前的走马灯是什么样的,却都好像零零碎碎连不起来。
骤而,嘭嘭五下闷声,强行把人飘走的魂像放风筝一样又紧了紧线。
僵硬的手指蜷了两下,他们摔在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上,算是捡回一条命。
莫非榆猛地睁开眼,大喘着气,被扬起的绒毛飘飘荡荡落到鼻子脸上,痒痒的,让人想打喷嚏,不等打出来,周围已经有人先她一步。
“阿嚏阿嚏——阿嚏!”
兰归忙不迭地连滚带爬下了毛绒堆,不耐烦地清理着身上头发上粘着的羽毛。
“大家都在吗?莫姑娘?”郁问樵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毛堆某处传来两声陌生的回应,莫非榆尚未完全归位的魂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予桔和井棠。她拨拉掉脸上的毛,咳了咳发毛的嗓子,发出颤抖的一声:“在这......”
救命恩物太软,没有着力点,手一撑就陷下去了,莫非榆几乎是翻滚着下来的,好在摔到地面前被人稳稳接住,不至于脸砸地。
城楼下面实在太黑,人就在眼前也看不见。她揉着腿站起来道了声谢,那人回了句不客气,估计脸又变了吧,这嗓音陌生的很,莫非榆听不出究竟是郁问樵还是兰归。
“予桔?井棠?”
“在这在这。”两人循着声音摸索过来。
“我们先找找有没有照明的东西吧。”莫非榆轻咳着说道。
予桔提心吊胆地拉着井棠的衣服,另一只手只敢短短伸出去一截,想摸到点东西又怕摸到东西,不知道自己这个盲人会摸到个什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