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榆一臂弯曲,夹着勒在腰间的年历,踩着小碎步离开了三婶的视线,随后她快速寻着个隐蔽的墙角,重新勒了一遍皮带。
槐庙村的道路不算复杂,加之昨天已然大致逛过一圈,通过三婶的描述,不难找到孟六姨家所在的方位。
主街两旁槐树是最多的,稍不留神就会沾上落下的槐花,经过昨天的探索,大家都知道在外面来回走不是明智的选择,街上自然也就没什么人。
槐花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莫非榆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中间,警惕着两边不时摇晃的树枝。拐进小路后,槐树稍少些,她加快脚步,敲响了尽头处一扇朴素的木门。
开门人穿着朴素的长袖衣裤,头发用一块黑色花布包裹起来,面围长巾,从鼻子到脖子遮了个严实。
“是来取蜡的吧。”她声音沉闷,都不太似女子的声线。
莫非榆嗯声点点头,安静地跟在六姨后面。
孟六姨院子里放的全是成块的白蜡和巨大的水缸,院中一棵槐树也没有,只有湿润的土壤无所事事地躺在地上。
靠墙的桌椅和地面上随处可见低落凝固的白蜡和盛水的瓷碗,进入屋内更是有股浓烈的蜡油味,闻起来油腻又厚重,吸一口进去能生生把人的嗓子眼给堵住。
“你就在这等,里面的味儿你遭不住。”孟六姨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侧身钻了进去。
屋子里到处放着成堆的白蜡,有些融化的蜡粘在桌子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白油油的一片。寻常提到蜡想到第一个应该是蜡烛,可孟六姨家中有这么多蜡,却一个蜡烛也没有。
房间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把莫非榆吓了一跳。
六姨把一个裹着布的包裹给了她,“你是第一次来吧,会做蜡烛吗?”
“不太会。”莫非榆说着,想起自己以前做过香薰蜡烛,不算难,对制作过程还有点印象,只是不知道在游戏里是不是一样。
六姨直勾勾盯着莫非榆,浅褐色的眼睛忽然眯了一下,“里面有写。”
莫非榆道了谢便离开了,穿过院子的时候,听到六姨在后面反复念叨着一串奇怪的话,什么鬼什么新的,含含糊糊也听不清。
几个组队的玩家正抱团走在大路中间,看上去胆子都比较小,瑟缩在一起,走得十分缓慢。
忽然一阵风吹弯了槐树枝,树枝往回弹的时候,落下一阵花瓣雨,正好打在了靠近那一侧的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个只碰到两三片花,但另一位就不那么幸运了,从头到脚沐浴了这阵槐花雨。
两人屏住呼吸,愕然站在原地,另几个见状拉着一个不愿走的女生,条件反射一般弹射了出去,挤在离两人两米远的地方,瞪大的眼里全是恐惧。
须臾间,槐花触碰的地方冒出白烟,任凭两人怎么扑都扑不灭,那位“幸运儿”身上的白烟几乎包裹住他整个人,痛苦的嘶吼声从烟中传出来,恍惚间似乎看见白烟中有许多只像人手臂一样的东西在里面缠绕蠕动。
一股肉被烧焦的气味蔓延开,在旁的一个女生没忍住干呕了几下。
悲惨的叫声还在继续,白烟中的手臂像是在惩罚他不听话触碰了槐花,招来了不幸,为了驱赶不吉利的东西必须让他承受痛苦,最后再把罪人一并带走。
路中间的白烟嘭的一下消散了,刚才犯恶心的那个女生惊恐着冲上去扶起剩下的瘫坐在地上的人。
“沙明!”
女生眼里的泪不停流,瞳孔和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咬牙坚持想把失去意识的沙明扛起来,“求求你们!帮帮忙!”
她用力一喊,剩下的几人才反应过来,两个男生一左一右把人架起来,逃鬼似的离开了这条街。
莫非榆就站在路口,看着他们将人从眼前拖走,那个叫沙明的,浑身衣服都烧烂了,肩膀和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紫青色的勒痕和大大小小的手印。
还有一个人,不过二三十秒,就消失了。
莫非榆抱紧包裹,马不停蹄地往回跑,路过刚才白烟的位置,甚至还能感受到一点余热。回到孟小姐房间,双手和头皆是脱力地垂着,刚才的一幕历历在目。
这游戏连痛感都能真实还原吗?
“怎么了?”郁问樵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很是自然地接过包裹,轻声问道。
“槐花,刚刚有人沾到槐花,在一团白烟中消失了。”
想来大家都是玩家,沾到了应该就相当于游戏失败,可以自动退出,但郁问樵不一样。“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沾到槐花。”莫非榆定神后又问道:“你待在这没被人发现吧?”
郁问樵摇头。
莫非榆松了口气,“我先去把东西给三婶,等我回来,千万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