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来帮你。”
“太好了!”罗仪卿掏出一张纸,简单绘制口罩的形状。
“乔姐姐,你会不会做这样的东西,将三张方形棉布缝在一起,窄边加两条挂绳。这种东西叫口罩,可以隔绝病气,要多准备点,一旦有瘟疫爆发,戴上这个能够抵御。”
大略看看图,他拈起针线碎布,很快便制作出一个简易的口罩。
罗仪卿系紧口罩挂绳,呼气吸气,虽然棉布口罩过滤细菌的性能不如现代工业品,但总比什么都不戴好得多。
手指飞快穿梭,她测试口罩性能的短暂时间,虞琇已经缝完两个棉布口罩。
“姐姐,你缝得真快,以前学过女工吧。”
“是啊,从前在——”
从前在军营里,衣裳常有刮蹭,虞琇每夜都要缝补破洞。
虞家二公子从小就离经叛道,十四岁隐瞒身份从军,从最末等的士兵做起,连缝补衣裳也亲力亲为,自然练就一手女工技能。
他莞尔一笑,手里的针线不停:“从前在闺中学过,没想到这点雕虫小技还有用。”
翌日,仪卿向涵虚子说明缘由,想要下山采买棉布烈酒,涵虚子虽然不相信会有瘟疫,但多做准备总没有错,便让明空给山下几个掌柜传信,从外地采买大量许多清热解毒的药草,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烈酒和棉布,也由明空熟悉的商人大量采购后送上山,一时间太清宫的库房堆得满满当当。
居住在西院的医官们多携带家眷,医官们白日随涵虚子看诊上课,这群妇人无事,看虞琇在廊下缝东西,都凑过来看热闹。
“小秀,你这是缝什么哪?”
沈医官的妻子许翠儿手里正给自家男人纳鞋底,看向虞琇面前成堆的白色碎布。
虞琇头也不抬,他明白一旦瘟疫爆发,这种东西必然会大量消耗,此时多做一个,瘟疫的危险就会少一分:“妹妹要我缝制口罩,说是有用。”
拾起一个口罩看了看,许翠儿笑道:“小秀,你缝得太慢了,这东西就是几块碎布缝在一起,又不是绣花裁衣裳。”
说着,一双巧手上下翻飞,虞琇眼花缭乱间,许翠儿已经缝好一个口罩。
他受到启发,对凑来看热闹的女人们说道:“各位姐姐婶婶们,谁能帮我做一个这样的口罩,给两文工钱。”
几个女人围过来,兴奋道:“这东西我们都能做!”
有些医官家境并不富裕,听说缝一个口罩就有两文的工钱,纷纷来帮忙。
一双双巧手让人眼花缭乱,想挣钱的女人们懒得给自家男人做衣裳做鞋,都围在虞琇身边缝口罩。
这些妇人个个都有十几年的女红经验,做起针线活来,比虞琇这种半路出家的男人更利索,等到罗仪卿散课回来,西院耳房里的口罩堆得小山一般。
虞琇心满意足地准备享受罗仪卿的夸赞:“我花钱雇邻居们干活,缝一个口罩给两文钱,怎么样?”
“乔姐姐,你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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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坪地上架起一个简易的蒸馏设备,罗仪卿带领太清宫的女冠和医官们,将一坛坛上好的烈酒蒸馏浓缩,制成可以用于消毒的酒精溶液。
没有抗生素,罗仪卿只能另寻别法,她最近痴迷于研究伤寒病,张仲景的序中说,“ 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
从死亡率如此之高的描述来看,东汉末年的伤寒,极有可能是某种烈性传染病,或许她可以从《伤寒论》中汲取一点临床经验。
太清宫中,除了师父涵虚子,对医道钻研最深的就是长了一张娃娃脸的明玄,罗仪卿最近日日缠着明玄讨教学问,几乎同吃同住,虞琇明知两人都是女儿身,却还是忍不住泛起醋意。
夜色如霜,门闩发出“吱呀”声。
罗仪卿害怕吵醒已经睡着的“乔秀”,蹑手蹑脚关门,却发现窗下还亮着一盏荧荧灯火。
“姐姐,你还没睡?”
“是啊,这几天都在等你,可惜你一直睡在明玄房中,总也不回来。”
虞琇被自己饱含幽怨的话吓了一跳,罗仪卿恍然大悟,原来“乔秀”是觉得她跟明玄更加亲密,忽略了跟她的友谊。
她揽住“乔秀”的肩膀:“乔姐姐,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好姐妹,我当然和你第一好啦!”
虞琇被未婚妻不解风情的回答气得缝歪了线,手指沁出血珠,忽而想起自己现下还是女子身份,顿时泄气。
他低头闷闷地缝口罩,时不时看向正在读书的仪卿,蜡泪点点滴滴流淌,烛光渐渐暗淡,他轻叹一口气,为她剪去长长的烛花,暗淡的烛光重又变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