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是依依不舍啊,没想到白家对你倒是挺满意的。”见他推门而出,狄凌赶忙让仆役拿出暖手炉,塞到阮知微手里,催他赶紧上马车。
“要不是你说有鬼热闹可以看,我才不来碍眼。”
便宜谁,都不会便宜阮家人。
狄凌让阮知微上了自己的马车,转头对着后头跟来的人影,调侃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阮三郎。”
失敬失敬,他当是谁?
竟有胆量来接阮知微回柳安州,没想到是因沉溺女色、名声尽毁的阮景辉。
他还以为至少是阮景明。
那个在柳安州与阮知微斗得你死我活的阮大郎。
“好久不见,二哥。”阮景辉一脚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他弯下身,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望向捧着暖炉闭目养神的阮知微。
听到声响,阮知微微微睁眼,似笑非笑地瞥向他,“是啊,好久不见,三弟。”
他以为以阮家人的性格,绝不会放这等丢人现眼的东西出门。
“见二哥无事,三弟我当真欣喜若狂。”阮景辉敏锐的发觉到这些日子,阮知微脸上居然还长肉了。
怎么白屠户家的风水还旺他?
“听说二哥在锦州城吃尽了苦头,若祖母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心疼?”
吃尽苦头,还让这等祸害继续活着,也是白屠户家无用。
阮景辉口不对心的说着话,假装忘记地微微抬高手肘,让寒风灌入车厢。
他拢了拢渐松的毛氅,嘴角带笑地望着被风吹得脸色发青的阮知微。
“现今见二哥还比在柳安州时,更有活人味,说起来,还得感谢二嫂嫂。”
烂锅配烂盖,阮知微这种不知能不能撑到来年春-日的破烂身子骨,就该配个村野乡姑。
一路的货色,谁也别嫌弃谁。
听到‘二嫂嫂’三字时,阮知微的眼底起了变化。
他笑容满面地抚过自己的咽喉,缓缓地道:“三弟,不知大哥现在还能出声吗?听说自我走后,他没了声响。”
“真是可怜得很,你说,怎么偏偏会是他?”
他就不该放过他们任何人,单独拎出来一个玩,不如凑上一双。
免得一人形单影只,好不可怜。
他抬袖掩去几声咳嗽,被北风吹得脸色发青。
难得见他动怒,莫非那屠户女有一张绝色脸,连他这种冷心冷性的人都动了心?阮景辉松开手,帘子顺势落下。
他钻入车厢内,嘴角玩味地勾起,慢悠悠地道:“二哥,你是动心了?”
“不过是个屠户家的女儿,等你回了柳安州,不知会有多少世家贵女等着嫁给你。”嫁给他,不如嫁个牌坊,至少还能赚个名声。
阮知微这种人,除了一张皮相极为唬人,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心性阴晴不定,说变脸就变脸,从未把府中的兄弟姐妹放在眼里。
一想到抓住了阮知微的把柄,阮景辉怎会轻易放过他。
仰起头,他假意思考了一会儿,偏头对着阮知微道:“这种人家的女儿,今后给个妾室当当,已是仁至义尽,二哥不会当真是想八抬大轿,迎娶她为正妻?”
按理说,是个世家子,都不会愿意娶个毫无助力的屠户女为妻,恐会遭人耻笑。
如若他不会说话,不如闭上嘴巴。阮知微心知阮景辉有意想激怒他,只是有些事,他可以不在意,唯独他不该拿白昭昭说笑。
何况从他的口中说出,尤其脏了他心上人的名字。
“三弟,我愿不愿意迎娶她为妻,都轮不到你置喙。”
“你该担心自己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是否会有世家低头嫁女。”
阮知微按着手中的暖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或许,你误以为我给你留了几分薄面,便真以为在我这里,你有什么牌面?”
在他这,论着最有牌面的位置,莫过于阮家的一众牌位。
若阮景辉喜欢,他不介意送他一个牌位试试。
他在阮知微这,能有什么牌面?阮景辉比谁都清楚他的性-子,这家伙在离开柳安州的时候,不仅阴了一把自命不凡的阮景明,连自己,都一并玩弄于鼓掌间。
“二哥是生气了?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何必当真?还请二哥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次。”
阮景辉面上故作柔和,恳求地拉了拉阮知微的衣袖。
既往不咎?阮景辉当他是是慈悲为怀的菩萨?阮知微笑阮景辉异想天开,又足够厚颜无-耻。
“我一贯小气,从不喜有人开我玩笑。”
又不是三岁小儿,一句童言无忌就能抵消一切过错。
“大哥的前车之鉴不远,莫非你想步上他的后尘?”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阮知微冷冷地扫过阮景辉,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差点忘了,三弟你一向胆大包天,小小年纪便贪恋女色,差点将前途与名声一并葬送。”他抽回被拽的衣袖,语气中满是鄙夷。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怕他不记仇。阮景明哪怕心中恨得扇他几巴掌,却不敢轻易得罪他。
二哥,这话可就说重了。我们这种世家子弟,总会有几个通房丫鬟伺-候的。”阮知微不能人道,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
阮景辉不认为自己有错,不过是看中了祖母身边的婢女,一时兴起,想要了她,何错之有?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错了?
狗咬人,生冷不忌,人咬人,专挑熟人。阮知微嫌恶地移开视线,轻轻掸了掸被阮景辉拉扯过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