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可见过江南的烟雨?”他抬手为她拂去眼前的雨丝,自己的肩膀却迅速被雨水浸-湿。
“江南常常下雨吗?”她生于锦州城,从不曾远行。
“很多,多到让人心生厌烦。”阴霾的天气,多雨且多余。
阮知微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眼神也随之变得朦胧。
“你不想回到那个家吗?”对于阮知微与生身父母之间的纠葛,白昭昭并不完全了解。
但能将人逼-到宁愿为了一个娃娃亲,远走他乡,想来那家人不是什么善茬。
“要不,小相公你就入赘我家吧。”换个姓氏而已,很简单的。
阮知微眉梢微动,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也好,若岳父大人无异议,还望知会我一声。”
说实话,相较于阮,他更偏爱白姓,白知微听起来远比阮知微悦耳的多。
“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白昭昭没有考虑过,如果她阿爹知晓她要人带着官职入赘。
他会不会乐到半夜惊醒,连滚带爬地跪在祖宗灵位前,为自家终于也开始‘冒青烟’而喜极而泣。
真是家门大幸,祖宗庇佑。
“有我一口吃的,你就饿不着。”她信誓旦旦,毕竟她有屠刀在手,加之杀猪宰羊的好手艺,养活一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昭昭心善,真令人感动。”不如他以身相许。
“哪里,哪里,姑娘家都心善。”她心中发虚,仿佛天雷下一秒就会劈到自己头上。
她阿爹常说,有的孩子生来报恩,有的则是天雷投生,专劈自家人,例如她。
“昭昭,若有一-日,我来信邀你来柳安州,你是否会来?”阮知微语气温和,嘴角含笑,似是随口一问。
白昭昭一头雾水,被他问得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是在问我,要不要去找你吗?”她不确定地问,“为什么我不能去找你?”
远隔千山万水的男子,最不可信。
白昭昭按住他的肩膀,不停摇晃,试图让他清醒。
“小相公,你要记得,男子如果变心了,便连我阿爹擦脚布都不如了。”
或许,还不如一块破布。
脏掉的男子,应该被丢进阴沟里,发烂发臭。
“那我是否要发个毒誓,昭昭才安心。”他手指并拢举起,随时听她一声令下。
“那还是算了,我阿爹说过,听男子发毒誓,还不如听村口的大黄多吠几声来得实在。”糟糕,她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岳父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所有的男子都有意见?”这个问题很重要。
他得知道自己是输在特别青睐上,还是输在岳父的一视同仁上。
如果早知道这句话会惹来麻烦,那么她一定会装傻。白昭昭看天看地,就是没敢看他。
“你就不能假装没听见吗?”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他就该让着她。
人老了才会忘事快,他现在还年轻的很。阮知微的眼神复杂,有时真想问问岳父,为何偏偏要针对他。
“你放心,我没全信。”白昭昭当下心虚地没敢对上他的视线。
她是没全信,不代表她听得少。
他配合的“嗯”了一声,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岳父还说过什么?”
不知前方有诈,白昭昭想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回答,“有不少,能听的话倒是很少。”
她数着手指头,一个个给他念过去。
“例如阿爹说有钱人家的世家子,到了你这岁数,还没成亲的,不是生有隐疾,就是得了花柳病,快要脏死的。”
“他还说过,世家子玩得花,什么玩意儿都见过,所以他们最不是什么好东西。”
声音越来越小,白昭昭说来都心虚了,她听得有趣,不知不觉记了不少,“你放心,我没真信,就是听个有趣。”
世家子都有隐疾加上脏玩意儿的两把利箭,插在阮知微的背上。
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要被刺到吐血了。
“还有吗?”他空出一手,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想着自己还能撑得住。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要气绝了?白昭昭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尽量宽心。
“没事的,人都会有一死。阿爹说,你这个世家子与旁人不同,与你成亲,我有好处的。”
她止了止话,小心地瞄了一眼阮知微,见他并无不悦,才敢继续开口。
“如果你不小心死了,我是说不小心……”她怕他听到,会当场气到晕厥。
“无妨,昭昭尽管说。”已经听到这些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听下去的。
“你的财产会大半是我的。”阿爹的意思分谁都是分,不如分给她,别留给畜-生。
“其实你不死,也会都是我的。”她对他有信心。
他与岳父是前世冤仇?今世才要将他射-成刺猬?阮知微好笑地道:“好,都留给昭昭。”
留给谁,都不如留给心上人来得快乐。
他等着看到,有人因占不到他的便宜抓心饶腮,大骂他是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