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些之后,困扰着我的那些事似乎也不再重要了,既然已经知道故事将如何结尾,那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也许至少在结尾之前,可以留下一些用以纪念的回忆。
我用毛巾沾了水,对着镜子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打算等那里的红色消散后再推门出去。但就在这时,在电视节目巨大的喧闹声中,我听见了一个十分微小的响动——富江开门出去了。我立马躲到了窗帘后,果然看见了她。
忽然,她向我这边投来一瞥。而我已经将身形完全掩藏起来了,她没有发现异样,于是继续向外走去了。算着时间等了一会儿,我从窗中翻下,跟上了她的脚步。
……
深夜的医院向来是种种异闻怪谈的发源之所。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所有房门都紧闭着,白惨惨的月光直照下来,不时会听见压抑的申吟声和低低的哭泣声,从不知何处传来。
我远远地跟着富江,转过一层又一层楼道。她今天穿着一条雪白的裙子,长发披散,伸长手臂去触摸每一间房门,在幽幽的月光下犹如飘移的鬼魂。如果此刻有人推门出来,一定会被她吓晕过去。
我们就这样几乎走完了所有病房,她似乎依然没有发现那东西的气息,站在那里停了半刻,她忽然向安全通道后的楼梯间走去。
我正要跟上,但刚刚迈开脚,一声刺耳的尖叫骤然打破了寂静的夜晚。而那尖叫声,我总觉得在哪听过,因此行动稍有停滞,正好被闻声转过来的富江撞见。
“真夜?”富江向我走了过来,被风吹起的长发遮掩住了她的神情,“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还来不及回答,那尖叫声又再次响起,随之响起的是此起彼伏的呼叫声和警报器声,整条走廊的灯开始闪烁,将富江的白裙变幻出不同色彩。
而我此刻终于想起那声音似乎是柴山绿,于是迅速抓过富江的手,朝田中玲枝的病房跑去。
当我们推开门时,只见病房的玻璃窗已经碎了,碎屑铺满了地面,床边的呼叫铃已经被按亮。柴山绿就倒在一摊玻璃碎片之间,腹部渗出鲜血,田中玲枝正用她的衣服慌乱地想要堵住那伤口。听见开门声,她茫然抬头,看见是我,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和恳求。但这时,富江也从我身后走了出来,田中玲枝忽然开始发抖,她颤颤巍巍地将手指向了富江,艰难地发出了些嘶哑粗涩的声音,然后忽然晕倒了过去。
我转头看向富江,她脸上也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见我上前去给柴山绿止血,她抱起双臂,背靠在墙上,幽幽道:“这次还要不要我帮你啊,真夜?”
“不用,”我检查完柴山绿的伤口,发现那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并不很深,于是先简单帮她做了止血,然后回头对她道,“这里是医院,医生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就在这时,医生护士们推门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看见破碎的窗户和倒在地上的柴山绿和田中玲枝,他们一个个惊呼道,然后手忙脚乱地上来处理。为了不妨碍他们的工作,我及时地退到了一旁,和富江一样靠在角落的墙上。她看见我过来之后看了我一眼,但并没有说话。我一面试图冷静下来理清这混乱的场景,一面又忍不住想,刚刚回答富江的语气,是否太过冷淡了。
就在一晃神间,有个医生朝我们走了过来,我回过神来,发现是那位眼熟的医生。虽然这几天已经在医院里遇见很多次,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清铭牌上他的名字——田村医生。
“原田同学,你怎么在这里?”他诧异道。当他看清我身边的富江,那张惊诧的神色更加明显了。
“你们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里呢,”他清了清嗓子,略带狐疑地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他质疑的口气中,我忽然意识到我和富江有被当作犯人或者同伙的可能,毕竟柴山绿和田中玲枝此时都昏倒在地,而如果有人要去调查监控,就会发现我和富江深夜游荡在医院的场景,那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可疑。
我正想开口辩驳,说些什么,但忽然注意到田中医生的衣服上沾染着些许血迹。那是他刚刚处理病房现场时沾上的吗?
我清楚地知道,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