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逮到机会，当事人还罕见配合，他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戚闻宇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很随意道：“那时候啊，我在学校公开出柜，被校长拎到办公室了。”

“牛逼！”周维之招呼侍应生，又上了一杯酒，递给戚闻宇。

八年前，那时候人们对于同性相恋的接受度远不如现在高。

更何况戚闻宇还是在高中，在学校出柜。

“你就算不灌我，我也会说的。”戚闻宇瞥了一眼说。

周维之笑：“喝得多，说得多，不过你现在还有机会拒绝。”

戚闻宇拿过酒杯，又喝了一口。

他想说出来，不吐不快。

周维之问：“所以出柜的对象就是贺襄？”

戚闻宇却摇头：“不是他。”

那时候的事情，一言难尽。

戚闻宇在公关行业深耕多年，公关稿手到擒来，一句话写尽千帆，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来讲这件事。

“是他哥哥。”戚闻宇又补充了一句。

周维之挑起眉：“三角恋？”

戚闻宇摇头：“不是。”

“可真复杂，”周维之有点懵，开始幻想剧情，“你跟他哥哥分手了？闹得不愉快？所以贺襄看你不顺眼？”

戚闻宇笑出声来：“你要不去当编剧吧。”

“这烂俗剧情，没观众爱看的。”周维之否定自己，又问，“所以他哥呢？”

周维之只知道戚闻宇上大学时肯定是单身。

戚闻宇抬起头，盯着一颗巨大的灯球，缓缓开口：“死了。”

周维之到嘴边的话被噎住，半晌才开口：“节哀。”

戚闻宇摇头：“他从小就身体不好，被下过无数次病危的，医生曾断言他活不过16岁，没什么可节哀的。”

周维之被这剧情砸懵了，变得有点小心翼翼问：“你是因为贺襄他哥哥去世，所以想补偿贺襄？”

“不是。”

什么啊大哥？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但这个话题莫名有些沉重，周维之也不好催戚闻宇。

没想到戚闻宇自己主动开口，似乎带着遥远的回忆：“虽然他哥公开出柜说的是我，但其实，我一直都喜欢贺襄。”

戚闻宇在高中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性取向的问题。

直到家旁边新搬来一户邻居。

邻居家有一对兄弟，大的叫贺非，转学后跟他同班。

小的叫贺襄，比他小两级。

贺非身体不好，戚闻宇是班长并且热心肠，于是主动承担帮助同学兼邻居的责任。

上学放学一起走，作业也都一块写。

不过那时候，贺非身后总跟着一个小尾巴贺襄。

戚闻宇一眼就喜欢这个乖小孩，漂亮，很聪明也很可爱。

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戚闻宇偶然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尤其那次意外他梦到的是贺襄。

戚闻宇从小够独立，所以慌张没几天，便坦然接受自己。

每天还是照常和贺非、贺襄混在一起，只想慢慢等贺襄长大。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

意外的发生总是很突然。

戚闻宇因为和他爸抗争，在学校公开出柜。

紧接着没几天，贺非也公开出柜，那时候他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贺襄无比愤怒，当着两人的面喊出那句：“你们真让我觉得恶心！”

再然后，贺非病重，贺襄父母带着他们离开宋城。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戚闻宇从未说出口的暗恋，就这样掩埋在时光之中。

八年过去，贺襄仍旧对他愤怒。

周维之的大脑缓冲了一会儿，才拿着酒杯碰了碰戚闻宇快要空掉的杯子：“你挺惨。”

他没什么可安慰的，损友当了七八年，安慰不是他的风格。

戚闻宇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所以ST得业务别让我跟了。”

周维之：“……”

“所以你讲这些，就是为了推掉你已经答应好的工作吗？”

戚闻宇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了周维之一眼：“我跟贺襄这情况，不适合。”

周维之思考了一会儿问他：“ST的艺人你知道有多少吗？”

戚闻宇想了想：“知名度比较高的剧咖、电影咖有将近20个吧？竖屏剧演员跟主播更多。”

“你也知道他们这么多艺人，所以你觉得，就这两个月，贺襄还能再闹一次吗？”

这倒也是。

戚闻宇只是暂代业务两个月。

“还是你希望他总是闹上热搜？”

戚闻宇瞪了周维之一眼。

“这次闹完了，公司还不得管着他？他想翻天估计林睿也不让。”周维之又补充了一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林睿跟他什么关系啊？这可不是普通老板跟艺人的关系。”

“不知道。”戚闻宇摇头，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林睿对他太过纵容。

而且他们关系好像也挺亲密。

“他们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戚闻宇“啪”地一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

“啧。”周维之摇头，“什么年代了，还搞暗恋这一套。”

“怎么？”戚闻宇酒量很好，两杯酒完全不算什么，顶多给他壮壮胆。

“喜欢就去追啊。”

周维之说这句话，反倒像是喝了假酒。

戚闻宇蹙眉，想到了那句恶心，但他又想到了那个戴墨镜的男生。

八年了，人都是会变的。

戚闻宇被喝了假酒的一怂恿，竟然真的生出大胆的心思。

“ST的业务我继续跟。”

周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