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坏也坏不过如今这般,倒不如换个皇帝,万一是个有志气有见识的,多多增兵襄阳,倒还好了。
夜雨冲去行迹,郭靖无功而返,携着儿子一同回府。
郭破虏面有阴悒,听着父母商定计策,坐在堂下怔怔思忖:“若是一切顺利,她回来兴许还能赶上生辰,届时敬她一杯薄酒……嗯,贺她解苍生之倒悬……”
可惜远行的人再未归来。
在这个寻常的雨夜,阿媱红衣烈烈,只身突破鞑子封锁,出了襄阳便一路南下,昼夜兼程赶赴临安,将素日听郭家人念叨的国朝蠹虫,从上到下杀了个人头滚滚。
她并没有家国之念,也不在乎胡汉之分。
只不过郭家人待她都挺亲厚,她又恰好有能力,多做些事也无妨。
生辰当夜,应郭破虏旧日请托,阿媱在岳武穆坟前呈上一坛女儿红。
月色如水,照临万物。
透亮酒水汩汩倾泻,在四溢的酒香中流尽最后一滴时,暄妍华艳的美人散作片片飞羽,随零落的晚梅吹向浩荡天边。
暗中埋伏的刀斧手面面相觑,各自惊骇莫名。
“她、她是妖!”
“不不不……是、是仙?”
都不是。
姑媱山上,瑶草葳蕤、其叶胥成,静谧的熏风轻柔吹拂,露出草叶间新生的婴孩。
牠在山中吸风饮露,小兽般天真蒙昧,长到五岁才开灵窍,从纷杂冗长的记忆中回想起自己是谁。
——世间唯一的长生种,阿媱。
长生种不死不灭,每三十年归胎一次,介于人、神之间,却没有人的七情六欲、神的通天彻地。
只有漫长无尽的寿数。
阿媱仍能记得从前的经历,但其中的情感已尽数湮灭,回首时便如二次咀嚼的甘蔗渣,枯燥又乏味。
她无心细看,囫囵翻阅一遍记忆,不解自己打败五绝、做了“天下第一高手”之后,为什么还要帮着郭家守卫襄阳城。
所幸这种“自己”留给“自己”的困惑,她也早就习惯。
阿媱并不纠结。
素手轻翻,一套大小合宜的凡人衣衫凭空堆叠掌心。
长生种的美艳皮囊招来贪婪觊觎,自恃强大的天外来客企图染指,却被阿媱反杀,顺带继承了对方神魂里的“系统”。
正是有了它,阿媱才能离开神山、降临人间。
人间的一切令她眼花缭乱。阿媱漫无目的地游荡,学会了很多东西,也开始感到寂寞。
她为自己取了名字,企图混入人群之中。
目前看来,她做得还不错。
任务栏照旧是黑的,背包里东西却很多。
除了金银珠玉、药材器具,便是各类武功秘籍和神兵利器,有上任主人留下的,也有阿媱自己的积攒。
归胎之后,便是新生,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为免无趣,她从不将练过的功夫再练第二遍。
这一次,阿媱选中了《嫁衣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