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李慕儿可谓眼前一亮,笑中带上了几分自豪。
君澄境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她一下,声色透着调侃的笑意:“别高兴得太早,这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了?经脉没完全修复,气血尚未畅达,离你能用灵力保护自己的那天都还远着呢,更别说想提升至多高的境界修为。且,你能是如今这样,怎么说也还有我一半的功劳。”
李慕儿撇嘴,哼的一声,报复性地故作开不起玩笑的样子,“你咋就这么喜欢教训人呢?谁不知凡事都要一步步来。就是听见别人的夸赞,高兴一下都不行吗,难道还能被这冲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啦?——那你呢,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样的?”关于后面这句,她本是不想问出口的,但最终敌不过心中的那份“好奇”……
“我?”君澄境沉吟几秒,似在用心组织语言,“你要作为友人,是真不错,但要是作为学生——”
“好停停停!我懂了我懂了!”李慕儿求饶般点了点头,差点举手捂住他的嘴。
说着闹着,君李二人终于来到了祭台前。同时成功力排众“乱”,抵达最终目的地的,还有翠墨、何枢等五六个身形较为灵活的“年轻人”。不知怎么,李慕儿莫名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她有样学样,随他们跪在了台前的蒲团上,举起线香,对那简易木架上供奉的“月亮纸”拜了三拜,一边说着自己的愿望:“愿亲友康健,诸事顺遂,喜乐无忧。”一字一句可谓都是在脑海中临时凑成的,因而听上去,竟显得有些勉强。
又模仿着周围人在面前的瓷杯中斟入桂花酿,这时,忽听见身旁一道沧桑沙哑的声音轻轻呢喃:“玉兔捣药临凡尘,疗佑人间无疾苦;金蟾折桂守月宫,题得皇榜耀万户。”
面容枯瘦的老人轻闭着双眼,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于鼻前合十,万般虔诚,让李慕儿不由得心中一动。翠墨轻轻碰了下她的肩膀,悄声说道:“慕儿姐,那是田阿公,他不喜别人看他,哪怕一眼。”
李慕儿随即收回了目光。
饮尽杯中绵柔甘甜的桂花酿,再向月亮神供上了宗门自产的些许亦食亦药的小果子和花样糕饼,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随即让出空位,一站起身,便半主动半被动地快速远离了祭台……
扫视周围那无情阻挡着回家之路的茫茫人海,何枢似倒抽了一口冷气,“路漫漫其修远兮——”
一声毫无顾忌的感叹突然在耳边响起,君澄境反手就回敬了“一颗大板栗”,“别大呼小叫,烦。”
那从天而降的疼痛用有着某种穿透力,致使它虽然不重,可却是异常销魂。何枢像小孩般委屈地摸了摸额角,随后即像将这件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自顾自说道:“唉,师兄,我突然想起小时,最盼望的就是快些长大,能跟着一起来拜月,那时师父他们连门都不让我们出,我们还生气,中秋竟不让人出去玩的。”
君澄境笑笑,用正常的音量自言自语道:“我可是羡慕你们,那时宗门就几个弟子,师父不放心将我们留在家里,便一起带着,那艰难险阻,如今想起,还似昨日一般……”
“师兄,你咕咕哝哝说些什么呢,什么‘翻’啦?”
看着他疑惑地将脸凑近前来,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君澄境发自心底的笑出了声,“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一般!”
“哎哟!”何枢猛地弹开,噘起嘴,故作不忿,“一下喊这么大声干嘛……你怎么和师父他们一样啊,就把我们当小孩,我明年都要行冠礼了好嘛。”
“我是笑你还像小孩。连是不是被骂了都弄不清,还说自己长大了?”笑着说完,君澄境突然变脸,严肃起来:“说到这个,我想问……你和翠墨,怎么样?”
何枢的脸刷的红了,“我我、我们没怎么样啊!师兄你干嘛好好的问这个?师父他们都没问呢……”他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你、你尽可放心啊,我绝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我甚至都还敢没向她表明心意……”
对于他这“过激反应”,君澄境似有些意外,疲惫一笑,随后伸手顶住他的额头,简单粗暴地抬起了那因羞涩而垂下的脑袋,“你会不会做出格的事,我再清楚不过。只是有些事情,是师父他们抹不开面子去提的,故而只能由我来说了,就像翠墨她们常常去找陈师姐谈心一样。咳咳,我只是问问,关于此,你心里是何打算?是真心的吧。”
“当然是!”何枢失控一瞬,气势立马又弱了,“……我想在适当的时机向她表明心意,看看她是怎么想的,若她点头,再将这事和师父他们说——师兄,你觉着呢?还有,什么叫‘抹不开面子’?”根据某些回忆,他知道这应该是期和话,也能猜到意思,但是因为从没听过,所以不敢随便确定。
君澄境就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直接说道:“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挺好的,你那么打算就让我放心了,心意相通当然再好不过,若不尽如己意,那便释然,各自安好。”
何枢看着他,现出几分温暖的笑,“明白啦师兄——有你真好,嘻嘻。”心里却不禁喟叹:“要是烟珃师姐还在,该多好啊……”
君澄境面无表情,用手指轻轻顶了一下他的额角:“少给我这儿溜须拍马。”
何枢颇觉无趣,撇嘴躲开,“还说不把我当小孩呢,我这么大个人了,你是不是得顾顾我的面子啦,这大庭广众的!”
他壮着胆子发出的这番强烈控诉,竟让君澄境的面部表情柔和下来,“习惯,不小心就上手了。日后会改的。”见对方无言以对,神情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他补充道:“以后我言行要有什么欠妥之处,你们随时可以说,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冥顽不灵,更没有自持德高望重。”
听言,何枢似不可思议地一愣,接着却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傻笑的神情,将胳膊攀上师兄的肩膀:“唉呀,在你心里,我们竟将你看得那么面目可憎吗?你也不想想,要真是这样,那谁还会像如今听你的话啊,别多心啦,从小到大,你始终是师弟师妹们爱戴的师兄~”
君澄境狠狠挼了挼他的后脑勺,嘴角略显紧绷感,像是在憋笑,没好气道:“你卖这乖,多少钱一两啊?”
何枢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继续说:“唉,但也是真怀念以前,犯了错只须自己想法补救,处理得当即可,长大后不仅要将功补过,还多了惩罚,且若功不不过,还要二次受罚……”
君澄境轻笑一声,意味不明,“人大了,犯的错也大了,况随之增长的,还有责任与担当,便不得不动用祖师爷留下的规矩。——你这倒提醒我了,关于慕儿的事,你将功补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