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一辆马车沿着大路缓缓驶离了期和县城。
终于坐上了“真正的车厢”,安安稳稳,且能够遮风挡雨,至此,蒋岌薪却仍是一副“死不满足”的样子:“嗯,这挺好,再不会颠颠撞撞了,但就是有点挤,人都舒展不开。”
“……你还能不能说句实话?口是心非!你是看不见你此刻脸上那甜滋滋的劲儿~”君澄境万分嫌弃地看着他一边啃着手中的炸糖糕,一边不假思索地胡说八道,无情吐槽中,却控制不住咽了口唾沫,“不要搞得好像只要你不肯满足,更好的东西就会接着来似的。好啦!不怕撑死,该我吃了!”说着,他一把抽走了这位口是心非之人手中的美味。
“切,不管油饼还是糖糕,你妹吃掉大半你都没舍得骂出口,我这三分之一还没吃到呢,你就朝我大呼小叫!”突然被“横刀夺爱”,蒋岌薪噘起嘴,没好气地嘟囔,“还有,不是说‘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嘛,这句话我都记得……”
“是,这句话道理没错,”君澄境十分干脆地打断了他,“可物极必反啊,求得过‘上’,所得反成‘下’。“
蒋岌薪歪头皱眉,瞅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研究什么奇异生物,“啧啧,有时我真觉着你会不会是被啥东西给占身了。”
君澄境随即把脸凑了上去,一副挑衅的神情,“来,随便你测,看我是不是君澄境。”
蒋岌薪猛地弹开,煞有介事道:“若无把握,你会冒这险?不测,测也没用。”
“我哥只会是我哥,宁熠哥就是宁熠哥,我就是我~”君烟珃忽然紧紧挽住身边两人的胳膊,并像猫儿一样,用脸颊在他们身上蹭了蹭,露出熨贴温暖的笑,“如今又有家了,我们一辈子都不怕分开了!”
君澄境的神色忽然黯了下来,他不知道妹妹所说的“又”,是对于以前那个“家”而言,还是对如今由他们仨组成的这个“小家”而言,还是纯属自己想多了,它根本不含别的意思,唯一的作用仅是“加重感慨”……万千思绪在脑海中疾速闪过,几秒后,他便有意识地让自己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轻笑着为妹妹整理鬓边的碎发:“嗯,我们永不分开。”
君烟珃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喜事,得意傻笑,晃了晃头后简单利落的马尾:“我的头绳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蒋岌薪捏了捏她的脸蛋,“自师父给你绑上这彩绳儿,你都让我们夸你几百回了。”
“师父对我们真好,带我们去客店洗白白,还给我们买了新衣裳,嘻嘻~”
“嗯,是啊……”蒋岌薪似轻叹一声,斜眼看向君澄境,“就是当时‘去客店洗个澡’这几个字可真将我俩吓得不轻,要不是你死活不肯,我们那时就撒丫子跑了。唉咻,被这吓得,洗几次澡都平不回去。”说完,他略显夸张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要吓啊?洗澡水里面也能下毒吗?”君烟珃眨了眨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左右看看,表示十分不解,“那时你们怕得就像师父要把我们煮来吃了。”
这千金难换的纯真,是蒋君二人两年来偷偷咽了不知多少苦水才为她护下的,为此,他们也曾怀疑过对错,却从未舍得做出任何改变。君烟珃不知,随着自己疑问的目光扫过,两位哥哥心中又生起了那一直以来都无法消解的忧虑——究竟能不能、要不要和她说清,这世道到底有多险恶?毕竟如今在她的认知中,坏人作恶的手段,竟仍只有“下毒”二字……
他们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蒋岌薪看向身上明显不合尺寸的衣衫,故意垂下了那比胳膊长一大截的袖子,玩儿似的“舞动”,“话说这第一次穿宽大的衣服,觉着还挺好,手都冻不着了,还能穿更久。”
君烟珃随即跟他闹了起来,嘴里还学着以往看过的戏,咿咿呀呀。一旁不苟言笑的君澄境就此显得与之格格不入,他收了收那“敞口”的衣襟,心下暗道:“若真到冬天,这松松垮垮的,寒风直灌入里,冷的可是全身……以后,真的能够不任风霜雨雪摆布,不用为衣食发愁了吗……”
外头驭座上的游岳听着身后车厢里的欢声笑语,不亦乐乎,同时也因这全新的、不容小觑的责任,而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车马劳顿,游岳并不曾顾得上计算路程时日,只知自己最终带着三个娃娃回到了凤梧时,是与仲夏热浪的高潮“撞了个满怀”。
在向几位最亲密、熟悉的邻居介绍完他们,说明过情况后,他便迫不及待般领着宗门的新成员,走进了元明医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