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先薄皇后被废,后宫不能一直无主。还望陛下早立新后,以顺阴阳,以承宗庙,以抚下民。”
“哦,那爱卿以为后宫哪位夫人可担得起如此重任?”
大行以为皇帝也有早正后位之意,心中一喜,忙道:“臣以为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栗夫人身为太子之母,当为皇后。”
完全没注意到景帝语气里的极度隐忍。
“诸位以为呢?”景帝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其他大臣,问道。
其他人不管是出于栗姬一派,还是真的认为早立新后有助于内外宫廷的稳定,大部分都表示了支持。
正因如此,景帝被彻底激怒,咆哮着对下面道:“这是你们该管的事吗?”因为大行是最先提起的人,景帝将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大行勾连后宫,阴谋皇后之位,当诛。”
此话一出,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大行瞬间瘫软在了地上,“陛下...陛下,臣冤枉,臣只是......”
景帝却不想听他继续狡辩,袍袖一甩退了朝。
周亚夫欲开口求情,却被与之交好的朝臣拽住了,“丞相且慢,陛下正在气头上,此时不宜多说什么,以免受到牵累。”
周亚夫眉头紧紧皱起,“大行便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直接诛杀,陛下也是......”
朝臣连忙打断,“丞相慎言,后宫之事本就不是我等外臣该置喙的。陛下生气,在所难免。这个时候,丞相再进言,为大行求情,陛下恐会气上加气。不若到此为止。”
周亚夫虽不甘心,到底是没有继续上前。等到再回忆起景帝刚刚的态度,不知怎么一股不安涌了上来。
陛下不欲立栗夫人为后,是对栗夫人不满,还是......对太子......
几乎是这边刚散朝,馆陶长公主便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事。
“陛下发了如此大的火,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栗姬和太子留,可见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枉咱们辛苦一遭。”
淇玉道:“殿下运筹帷幄,挑起栗氏一族的野心,又引其暗通大行,面呈陛下立后之事。如今大行被陛下定罪,栗氏一族收买朝臣,心怀不轨也很快会被捅出来,陛下必不会轻易绕过。栗氏已然不成气候,奴等恭喜殿下,咱们的小翁主也要换一个更尊贵的身份了。”
“就你嘴甜,孤现在可没赏赐给你,先记着,等孤的月儿真到那一天,少不了你的好处。”馆陶长公主笑骂。
淇玉笑,“那奴可就等着那一天了。”
馆陶长公主继续笑着,可脑中却思绪翻飞,遥想几年前,她欲与太子结亲而被栗姬羞辱,不得不另寻盟友。如今总算是痛快了几分。
而被她相中的王夫人......王氏......
是个聪明人,也有野心,更狠的下心。
十四皇子受伤,表面上是栗姬所为,可怎就那么巧,十四皇子偏就跑到了栗姬面前,还是与皇帝起了争执后的栗姬......
她虽然让她利用皇帝对诸皇子的慈父之心,也不过是想让她多领着几个小皇子在皇帝面前多露几面,同时联合其他后宫妃妾去皇帝面前哭诉对皇嗣的担忧,对栗姬的惧怕。一个人说,皇帝或许不会在意,但说的人多了,皇帝心中的天平自然会往多数人那一方倾斜。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莫过如此。
就是没想到王氏让“栗姬伤害皇子”的一幕真切的发生在了眼前。直戳进了皇帝的心里。
有了这件事,后面大行的进言,那就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火上浇油了。
“孤还是小看了她,王氏也很善于琢磨人心啊。但愿孤不是赶走了狼,却养虎为患。”馆陶长公主喃喃道。
此时宫中,也隐隐猜到什么的程姬独自感叹道:“我便是输在优柔寡断上,栗姬虽又蠢又坏,可在大事上也是果决,虽然结果,不一定是好的。王氏更是......隐忍,但出手却能一击致命,孤不及她多已。”
那个位置她也肖想过,应该说但凡有皇子的宫妃,谁又能忍住诱惑,只甘愿做一封国的太后而不是大汉朝的皇太后。只看如今的窦太后的风光,谁又不期盼像她这样掌握至高至贵的权柄。
可岂知有野心,也要有能力,更要有大气运才行。
否则就只是妄念......
她自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所求的也不过是他们母子几人的平安,那份不甘反而淡了。如今再观王氏的手段......到底还是惜福的好......
刘彻带着几个弟弟看过十四皇子后,打发了他们自行去玩,他自己则来到了王夫人处。
“阿母,十四弟的事,当是与您没有任何关系吧。”
王夫人惊的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收回,“你这是何意?”随即生气的指责,“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让你跑来无故指责你阿母。这就是你的孝悌之道?若是被外人听到了,你阿母便是满身的污名,你又能有什么好!”
“所以儿只提醒阿母这一次,十四的事。不管是疏忽,还是别的什么,只可有一不能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