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在客厅中央，中间围着托尼让贾维斯调出的全息影像，那是四年前在帝国大厦观景台上拍摄的。

画面被调至高清、再放大，3D小人儿悬在空气里——

天摇地动，道尽途穷。

玻璃碎与钢筋嵌进皮肉，鲜血从伤口汩汩冒出，周身火星四溅，明晃晃的恐惧与疼痛都被尽收眼底。

洛基驾驶着一艘小型星际飞船驰骋而过，直接忽略了被独自困在高层的景末。

“你干的还是人事儿吗！”看到这里，索尔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慨，正义的雷神之血沸腾起来，他低吼了一声，拳头猛砸向弟弟的胸口，力气大到差点把他捶进椅子里。

“嘶，我本来就不是人啊？我是个神。”

洛基呲牙咧嘴地翻着白眼，虽说尊重女性是阿斯加德神族的必修课之一，可若全纽约的女孩儿都等着他来救，那还用不用统治地球了？

转身看着其余的复仇者们，他们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巴不得用目光直接把邪神凌迟。

唯独美国队长的神情捉摸不透，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熠熠的双眸此时变成波光粼粼的蓝色。

下一秒，在大家的嘘声中，史蒂夫也出现在投影中。

那时候的他还穿着以星条旗为设计原型的制服，头上顶了个刺白的大“A”。宽肩窄腰，正义凛然，救危难于水火，和十三岁的景末一比，他本就挺拔的身型顿时充满英雄气概，让人不约而同想为此刻的画面配上一段BGM，还是交响乐版本那种。

美国队长一把将景末抱起来，在楼宇中飞速奔跑，贾维斯流利地调出了他们所经过的每个监控点的录像并拼接在一起，使得画面无比连贯。

值得一提的是，这幅末日逃亡、英雄救美的景象虽然惨烈，却也极富美感，配合着不断滚落的石块和崩开的火星，像极了好莱坞大片中的高潮情节，让人不约而同起了鸡皮疙瘩。

贾维斯像名剪辑师似的切镜头、找角度、开声音……托尼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对史蒂夫有崇拜倾向？

“——你的妈妈在哪儿？这里太危险，我得帮你找到她。”

“她在中国。”

“那你爸爸呢？”

“……他在天堂……我自己住学校。”

全息里的景末年纪尚小，像只折了翼的鸽子又像张轻飘飘的白纸，安静而倔强。

她说的话让影像内外的人都为之一震。

画面中，史蒂夫在那个瞬间错愕地看着景末，她一只脚的鞋子已被鲜血浸透，而另一只脚的鞋子不翼而飞，袜上沾满污泥。

NYPD的直升机悬在空中。

史蒂夫臂肘使劲，想将她送上直升机，可她那条鲜血淋漓的左腿却全然使不上力。

直升机里，驾驶员抓住景末冰凉的左手，在螺旋桨的嗡鸣声中喊：“孩子，左腿用力，你得自己跨上来！”

“太疼了……”女孩双眼蒙着一层水汽，左腿哆嗦地打着颤却依旧迈不上去，只听她细弱蚊蚋地说，“我……就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史蒂夫紧紧握着她的右手，目光如炬。

“听我说，你必须要跨上去，即使再疼也要跨上去。你一定可以做到，你会在医院的病房里健健康康地醒来，那里会很暖和，没有现在这样冷的大风，你的床头会有鲜花和康复贺卡，还会有……”

投影在这里戛然而止。

“怎么断了！”托尼和索尔意犹未尽地嚷起来。

“先生，由于齐塔瑞人干扰了卫星系统，之后的安全监控全部丢失了。”贾维斯回答。

坐在沙发一隅的洛基猛然察觉到阴恻恻的目光，一抬眼，只见一行复仇者快要用凶恶的眼神将他生吞活剥。

洛基：“……”

洛基：“……虽然录像没了，但当事人之一还坐在这间屋子里，不是吗？”

娜塔莎：“你知道我们那天究竟救了多少人吗？数都数不过来，你让史蒂夫怎么回忆？”

布鲁斯：“而且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为的不是这个。”

索尔：“没错！中庭姑娘才那么小，你于心何忍！”

“拜托我真的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史蒂夫突然道。

佩普迫不及待地看向他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她，等她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会看见鲜花和康复贺卡，而她却说——”

“不会有人送我那些东西。”

说这句话的工夫，女孩艰难地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疾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额上的血痕显得无比艳红。

“你怎么知道不会？”史蒂夫攥紧她的手，也加重了语气，“嘿，孩子，看着我！你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在后面等着你，你不能放弃生命！知道吗？”

“知道……”

“那就做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