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些时候，景末在某家礼服店门前停住脚步。

橱窗里摆设的那件剪裁精美的白色晚礼服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宽袖口，小腰身，相当精致，却又不至于过分张扬。

她觉得自己应该穿这件裙子去参加当晚的史塔克工业博览会。

倒不是说她没有晚礼服，米国高中的晚会很多，而且几乎每周五都有各式各样的派对，因此女孩们的衣柜里都备着几套像样的裙子。

但她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件，甚至在她一年前看到的那天起就已经对它情有独钟了，若不是因为昂贵的价格，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记忆又回到一年前——

那时候的中城中学，哈利.奥斯本与景末这两个名字永远捆绑着出现，因为他们俩就是那种每个学校都有的羡煞旁人的小情侣，一起吃饭一起上课，手牵手出现在无数社交场合，丝毫不畏惧单身狗们哀怨的目光。

由于景末的中文名字难念，Mo Jing这种奇怪的音节让美国同学们恨不得把舌头咬断，所以大家都称呼她为MJ，久而久之甚至对她自己都成为了习惯。

可哈利不一样，他可以毫不费力的念出她的名字，语言天赋过人的他经常变着花样说中文逗她开心，这对身处异乡的她来讲别提多亲切，也成了她喜欢他的无数个原因之一。

某天两人并排逛街，恰巧路过了这家礼服店。

“哈利你快看这件！”景末睁大眼睛趴在玻璃橱窗前，吸引她全部目光的正是那条俏丽的白裙子。

可当她看见了价签上的数字，便立马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算了，当我没说。”

“咱们进去试试吧。”那会儿哈利.奥斯本无比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正欲推开那扇一尘不染的厚重玻璃门，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拽不动身后的女孩。

他疑惑地扭过头：

只见景末倔强地立在原地，心虚地看着他，像脚下生了根似的不肯往前挪半步：“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这条……”

怎么说呢，刚满十六岁的景末小姐害羞且脸薄，每次男朋友送的任何稍微昂贵些的礼物都让她吃不消。

哈利一愣，随即就那么笑着看她，乌黑的眼睛温柔地能溢出水来：“说得也是，这么低调的裙子可配不上咱们奥斯本夫人。”

“待会晚餐吃什么？我突然好想吃必胜客新出的披萨。”

他永远了解她。

“好啊。”她脸颊红扑扑地看着他的眼睛，也跟着笑起来，“那快走吧，我请客。”

……

——该死，说好的不怀念以前呢？

景末恨铁不成钢地用指甲掐着手心的肉，她有正常人无法匹敌的记忆力，但这也成为了她苦恼的源泉。

不过，此时此刻，她决心将那些陈年往事彻底抛在脑后。

如今十七岁半的景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爱讲话的小姑娘，哪怕面对的是冷眼相待与流言蜚语，她也不会在这些恶意攻击里中伤。她昂首挺胸地推开依旧没有一粒灰尘沾染的玻璃门，走向那件梦寐以求的礼裙。

“请问你们提供租赁服务吗？”景末问。

服务员：“……”

景末隐约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像在关爱智障。

可无论如何，哪怕她再怎么拒绝承认，以她目前的经济实力，也只够买下这条裙子一天。

服务员：“……身份证提供一下。”

景末有点疑惑地偏了偏脑袋，但还是配合地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递给她。

服务员小姐拿着身份证去了楼上工作室，她稍有局促地在店内转了转，最后挑了个角落里的沙发坐下。

五分钟后，在景末讶异的目光里，服务员小姐站在她跟前将包装得一丝不苟的礼裙双手奉上。

女孩看着那价格不菲的崭新包装，屏了下呼吸：“不好意思，我不是要买——”

“我知道，MJ小姐，可哈利.奥斯本早就为您买下了账单。”

蛤？

*

昏暗的地下室，惨白的灯光，复杂沉重的大型仪器，空无一人。

实验台上摆满了最新研制的血清，绿色的液体装在一支支透明的玻璃试管里，在灯管的照映下反射出奇异又危险的光。

屋子中央立着一套特殊金属打磨出的坚硬盔甲，它被制作成紧贴着人体的形状，如一只直立着的怪物，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喷涂的颜色为阴森的暗绿色，让人看上去毛骨悚然。

独自躺在实验台上的男人缓缓的直起身子，他给自己刚刚注射了两管强效血清，此时的他身体上的肌肉膨胀，血管上暴起了青筋，像是发了怒。

“史塔克。”男人低声怒吼道，”凡是与我作对者，皆要付出代价。”

*

这是景末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复联大厦。虽然它位于曼哈顿的中心区，可这里安保工作一向到位，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踏进大门半步。

所以当她从出租车上跳下来，看见这里的停车场几乎要变成世界豪车博览会时，努力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惊讶。社会各界人士西装革履或是华美装扮地款款步入会场，甚至还有几个影坛巨星，各大媒体纷纷围在了门前，此情此景堪比奥斯卡颁奖典礼。

所以，其他学生记者都在哪呢？

景末有点懵地环顾四周，丝毫没看到同龄人的影子，于是她低头再次检查了手中那张邀请函，总不能全纽约只派她一个学生代表吧？

正在她感觉自己孤苦伶仃被世界遗弃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找不到男伴吗，景末小姐？”

“哈利！”景末转过身，瞳孔放大，“你怎么在这儿？”

就好像小说里的桥段，哈利.奥斯本此刻穿着件黑色暗条纹西装站在她身后，剪裁使他身型显得更加挺拔，深棕色头发整整齐齐梳着，侧脸轮廓分明。

景末此刻惊喜地瞧着她，虽说和他的关系有点尴尬，但有他在身边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大门口。

“我来代替我爸，他好像病了，躺在家里不愿意出来。”此时哈利正一脸笑容的看着景末的裙子，目光深邃。

光滑柔软的衣料完美贴合着女孩细腻的皮肤，勾勒出姣好的身型，显得轻盈又幽静，宛若天边一朵柔软的棉花云。

“呃……谢谢你帮我买的衣服，很适合。”景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裙摆，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钱我会每个月转给你一点的，明年之前肯定付清，希望你别介意？”

“这不是我帮你买的，而是我送给你的。”

一时语塞。

景末移开目光：“哈利，其实你用不着对我那么好——”

“可是我愿意。”

一旦他不开玩笑，气氛便逐渐变得认真，这也是景末最不希望碰到的情况。

拜托，今晚的一切明明都那么美好，拜托别亲手把梦境打破——

“快看，是史塔克先生！”

“钢铁侠来了！”

“您好啊，史塔克先生，我是时代周刊的记者，也是您的超级粉丝……”

“我爱你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