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没法把这个词和楼兰联系在一起。但秦聿不可否认,自己那一晚的的确确被楼兰蛊惑到了。
“有反差是吧?”楼兰不意外秦聿的疑惑,打开话匣子说,“我偶然得着一坛酒,却没到品尝的时候。这坛酒埋在桃花树下五年多,树倒了,露出地里的酒坛,这本就是我的酒,自然要好好享用。”
秦聿问:“那一晚是品酒的时候,还是你品酒的前奏?”
楼兰却说:“都不是。”
秦聿不解,却还是耐心等待楼兰的下一句话。
“酒色之欲人之常情,这酒就是我的人之常情。”楼兰指了指秦聿,“而你,恰巧在我两个人生阶段都出现了。”
得到答案的秦聿沉笑一声:“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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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四日,小年。
乌镇。
把行李放到游客接待中心,楼兰和秦聿坐上了去往景区内民宿的小船。
他们到的时间临近傍晚,打算在这里玩够了再去下一个城市,所以并不急着逛景游街。
冬日是乌镇的淡季,游客不多,所有人的节奏都慢了下来,没了春夏时节的步履接踵。赶来这里的旅人把心绪也都挂在垂柳上,等待被风捎去远方。
“我都想不起来上一次单纯欣赏美景是什么时候了。”楼兰把墨镜架在发顶,闭上眼看感受晚风拂面的力度。
秦聿低声问:“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楼兰想了想,竟是笑了:“好是什么标准?不算事业有成,也没大富大贵,但物质自由,现在更有时间自由。这么看的话,我应该算是过得好。”
秦聿却关心地问:“快乐么?”
楼兰摇摇头:“谈不上,但很充实。”
过去的每一年她都像圈被拧紧的发条,根本没有时间来判断自己是否快乐。更何况在赚钱面前,快乐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而非必选。
楼兰一时恍惚,她用了十年的时间从记者做到一个栏目的当家主持,就在她以为终于在这一行站稳脚跟的时候,老天爷却跟她开起了玩笑。
“原是大梦一场。”楼兰轻叹着笑出声,“我三十岁了,还不算晚。”
秦聿侧头看过去,楼兰面上并无多少怅然,她好像一直是这样的,总是平静地消化遇见的喜悦悲欢,哪怕是在兵荒马乱的五年前。
回想起初见,楼兰也怔了一瞬,她抬手拨弄岸边的垂柳枝条,轻声说:“不记得了。”
秦聿却说:“没事,我记得。”
楼兰没再说话,她知道秦聿是个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人,每一帧还算过得去的过往都会被美化成瑰丽的记忆,是与汲汲营营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五年前或是现在,她都承接不住秦聿的广袤浪漫。
垂柳夕照和晚霞,楼兰拿出手机框住眼前景,却不知自己也成了秦聿的画中人。
船停靠岸,秦聿先一步上去,然后朝楼兰伸出手。
这架势摆明了要拉自己上去,楼兰看着轻轻一迈步就能上岸的高度,成全了秦聿的绅士。
民宿的环境不错,淡季房间并不紧俏,秦聿和楼兰都选择了最里面的房间。
两人的阳台挨在一起,院中绿植青翠,远处环树绕水,水阁廊棚相衬,黑瓦高墙在灯火映照下更有江南水乡的韵味。
行李已经被送到了民宿,楼兰坐在地毯上收拾箱子,手机亮了一瞬,是秦聿发来的消息。
【秦聿】:【想要出去吃还是在民宿里吃?】
【楼兰】:【出去吃吧,听说这里的小馄饨不错。】
【秦聿】:【好。】
楼兰简单把东西收拾好,就准备出门找秦聿。结果要找的人就在门边的墙上站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等多久了?”楼兰问。
秦聿说:“刚从房间出来。”
楼兰伸手摸了一下秦聿的袖口,明显不是房间内的温度。楼兰仰头看向秦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秦聿观察着楼兰的表情,又找补一句:“也就五六分钟。”
楼兰说:“下次别这样,你收拾好了就给我发消息,或者直接来敲门都可以。”
秦聿点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围巾,说:“晚上风凉。”
粉紫白三色渐变晕染的毛绒围巾,厚实还挡风,楼兰仰着头由着秦聿给自己戴上,这人系围巾并不熟练,但神情专注,手也温柔。
楼兰今天梳了单侧麻花辫,发丝蓬松柔软,秦聿整理围巾的指尖碰到了楼兰鬓角的碎发,两人像过电了似的都扭过头。
秦聿背过手捻了两下指尖,轻咳一声,说:“走吧。”
楼兰看到,秦聿的耳朵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