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跑!”
朗月国的一名将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刺入的利刃。
转头,对大澂的一位小青年大喊。
那小青年被吓得脸色煞白。
只会大哭不止,一边摇头一边怒吼:“你不准杀我大哥!”
另一道寒光刺入他的身体。
“哥哥…哥……”
他用力捂住血窟窿。
“它在冒泡泡。”
青年士兵满脸血痕,指着自己的身体。
最后一眼,他望向天边的残阳。
“哥,我来自大澂,你是朗月国的,要是我们是一家人就好了。”
“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我们桃源的酿酒,最好了…没有一血封喉…”
“快些,再快些。”
步钓脸上砸下泪水、雨水交叠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明明那样小心了啊…明明前面百十次战役都没出现任何偏差。”
步钓咬紧自己的唇,直到咬出血丝。
无论迷雾几重。
他也要裹挟着风雨,策马向前。
地上混合着泥土与血腥的味道。
还有黑云压下的雨水味。
大地都是黑红的。
战争,好像,结束了。
步钓浑身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断开。
他下马时重心不稳,一下就要跌倒。
只看见不远处,闻拾骸周遭围绕压迫的氛围,站在被毁坏的弓弩旁。
语气冰冷:“给我绑了。”
一刀,再一刀。
地上那人想要嚎叫,张口都是布满血的喉咙。
这才发现,自己没了舌头。
“说。”
“还是不说。”
他自然是不能说,但身边几个与尿液味混合在一起的黑衣人,都被断了筋脉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是是是步惊,是丞相,是…”
闻拾骸眼睛满是凌厉:“是谁。”
“去死吧!”
步钓身边的两人,齐齐转身朝步钓刺去。
“废物玩意儿。”
闻拾骸闪身挡在步钓面前,又侧身让过,掌心划过对方命脉处,掌下生风。
配合腿部力量,一脚踢开一个,但不可避免地还是粘上了刀尖。
刀有剧毒。
发作很快。
闻拾骸来不及对着步钓戏谑两句,叫他安心,自己反倒是先一步气血上涌,笔直倒了下去。
“闻拾骸——”
这是闻拾骸闭眼前,看到步钓那样大惊失色。
他从未在那张倔强、处处与他作对的脸上所见过的模样。
意外的,他的心很闷,很沉,生疼。
原来被人担心,也会心疼啊。
闻拾骸在黑暗中想。
于是,他彻底失去意识。
整整七天七夜。
步钓不离寸步地守在他床前。
旁人再如何劝,步钓都不为所动。
这次,他没有嘶吼。
口中来回辗转那几句话。
他攥紧闻拾骸的掌,是那样紧。
步钓泪如雨下:“闻拾骸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你手段残忍,血腥,却还要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这次要真死了…”
“我就让人,将喇叭唢呐地全都给你安排上。”
“折纸扎人地抬着棺材给你送走去。”
“选个高大上的,你喜欢的,就在咱们成亲的地方,那里山头不错……”
闻拾骸努力扯起一抹笑:“你憎恨的反派,死不了。”
*
步钓:“我已经让人把孙少翼鞭打一顿,以三军统帅的身份,要他流放了。”
“对不起闻拾骸,这本来该是好好的一场拉扯仗…”
步钓说不下去了。
军队差点覆灭,自己也命悬一线。
还是闻拾骸受了重伤给他挡住。
步钓脸色并不多好看。
闻拾骸听到了他对孙少翼的安排,倒没有露出太对异色。
只是垂下眸子,半日不语。
他在生气。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性命,在他多年好友之间,让步钓摇摆不定。
甚至步钓打心底还是不信任他。
“你把孙少翼支开,是怕我杀了他。”
闻拾骸睁眼,缓缓盯住他,眸中寒凉。
步钓心中一个咯噔。
“他并非罪魁祸首,是被步惊利用的。”
“步钓。”闻拾骸吸一口气:“你太过心慈手软,迟早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步钓摇头苦笑:“我发觉我似乎不是一位好将军。”
“闻拾骸。”
步钓认真地看着他。
一字一句:“战争结束了。”
“就当步钓这个人死掉了。”
“我和你去朗月国,再不回大澂。”
这应该是闻拾骸最想要的结果。
步钓心中苦涩。
他还是将自己交出去了。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闻拾骸觉得他无趣了,也许就能放走他…
“我说过,我不喜欢强求人。”
“尤其是对你。”
闻拾骸低头,他仿佛经历过很多次的误解,那些年曾在大澂深宫的明争暗斗,阴谋诬陷,都让他的内心激不起一点点浪花。
“没有。”
步钓违心道:“我是自愿与你回去。”
闻拾骸换了种方式:“不,你不能去。”
“万一你要是去了,怕会给我带来不少危险。”
步钓:?
闻拾骸:“我那个便宜老爹身居高位,疑心病不轻,现在又年纪轻轻,恐怕对我会多有敲打,行动不便。”
“要是知道大澂的少将军与我又勾结在一起…”
“呵。”闻拾骸扯出嘲弄:“他怕不会要捅破天,也要让咱们两个一死一伤。”
步钓无语凝噎:“我在世人眼中,不是死了就行吗?”
闻拾骸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也只能骗骗你们大澂那些拎不清的了。”
突然,他好暇顾地抱胸看他:“还是…你想当我外室?”
步钓头疼:“就没别的办法?”
闻拾骸突然笑了。
“我不是你入赘的夫君么。”
“我陪你回大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