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对她说出最后一句话也好。
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工藤新一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眼前的景象都有点模糊不清,他仍旧顽强地说:“小兰,你怎么想……”
工藤新一刚要接着说下去,却被一阵缩骨之痛和指尖冰凉的触感堵住了即将问出口的话语。
毛利兰立刻拿出手巾给他擦汗,让他的脑袋依偎在自己肩膀上:“新一,你先省一点力气好不好?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痛苦啊。”
“新一”
工藤新一的心跳仿佛停跳了一拍,紧接着等待他的是更剧烈的疼痛,身体都要被熔化。
不可以。
他不能让小兰看见他变回柯南,小兰要是看见他这副模样,以前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也会给她心里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他现在得要离开这里,离她离得越远越好。工藤新一靠着仅存的意志力,离开她单薄却有力量的肩膀,手攥紧自己胸膛:“小兰,抱歉啊,我想起来我还有点案件要处理……你先跟博士回去吧。”
抱歉啊兰
我又要失约了。
这套换汤不换药的说辞。
毛利兰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望着工藤新一倔强地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能感觉到疼痛似乎让他压低了肩膀,每一步都走地格外艰难。
她想要追上工藤新一,脚步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奇怪,自从上次去多罗碧加乐园后,她就已经不穿系鞋带的鞋,可为什么看见他再度离开的背影,脚步还是会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又或者说,那其实是她还在苦苦支撑着那点摇摇欲坠的自尊。
新一……
她还是决定要跟上去看看,哪怕被工藤新一知道她知情,她看见了他吃药的画面都可以,反正她来之前不就做好不要让他独自承受的准备了吗?
毛利兰刚往工藤新一那边跑去,阿笠博士挂断电话,就已经焦急地伸手挡在她前面:“小、小兰啊,你看前面那片树林太黑了,晚上走会遇到危险,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换另外一条敞亮的路走回去吧?”
前面就是森林,越往里走越像是被黑暗切割成昏暗的两面,像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深渊。
“可是新一……”
“小兰,”阿笠博士吸了一口气,安慰似地笑着说,“新一不是说去处理案件了吗?他肯定处理完案件就会回来了,还希望你不要太担心他。”
博士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吧?他自己说出这句话是有多勉强,脸上也流下了汗水,他用另外一只手不停擦拭着,还不忘慌张地替工藤新一掩护。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新一的身份了吧?毕竟发生这样的事,第一个告诉会研究道具、能帮助到他对抗那群人,又是十分值得信赖的博士,实在无可厚非。
阿笠博士看见她半天没说话,以为她心中想要踏入树林的念头产生了动摇,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她说—
“博士,既然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上新一,”毛利兰露出一个坚定执着的笑,“那么,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想要陪他一起。”
毛利兰没有选择直接揭穿他们一直隐瞒的事情,而是隐晦又不乏直白把自己立场告诉作为长辈的阿笠博士: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和他一起面对。
她不需要他们保护。
这给他们一直以来对她的隐瞒、欺骗,留下了最好、最妥帖的体面,也是在借此向他诉说着她内心对待新一坚定而充沛的情感。
阿笠博士被她这番话说动摇了。
他一直看着他们两人长大,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又怎么会不清楚?况且,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还不都是因为他自己被绑架,新一和小兰拼尽全力地救他,才能换来现在暂时的安全。
他心里很愧疚。
阿笠博士把手臂放下来,正在这时,森林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毛利兰很熟悉这道声音:“新一?”
她身体下意识一颤,但还是强忍着理智,先将博士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入前面那片森林。
毛利兰一路喊着“新一”,一边循着喊叫声,在大树旁边的一块空地里找到倒在地上,已经缩成柯南模样的新一,他双目紧闭,身旁和脑袋上往外流着可怖的鲜血。
“怎、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啊?”
“新一!”
毛利兰也不顾工藤新一身上的血渍,不太合身的衣服,将他紧紧抱入自己的怀里,眼睛下意识分泌出泪液,一滴一滴顺着落入工藤新一有些狼狈的脸颊。
她还一遍遍不知所措的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新一,你醒醒,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不要睡过去,好不好?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一定能有办法救你。”
“一定会有办法的,新一……”
工藤新一听到头顶上方的呼喊,他强撑着浑身酸痛脑袋传来的刺痛,迷迷糊糊睁开了一点缝隙,看见了毛利兰那张布满担忧和泪水的脸庞。
是幻觉吗?
他好像看见小兰了。
他很想开口说一句安慰的话,帮她擦一下眼泪,可他无论怎样张嘴都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浑身没有力气。
身体疲惫到极致,就好像要昏过去了。
“新一……”
新一?
她在叫谁新一?
小兰果然已经知道他一直对她隐瞒的身份了吗?都知道了吗?
实在对不起啊兰。如果他还能醒过来的话,一定要好好向她道歉,不要再让她因为自己流泪了。
毛利兰望着他即将昏睡过去的模样,救护车还没有到,心里一咬牙,干脆抱着他往外面跑去,还小心翼翼用臂弯护着他的脑袋,以防他吹到寒冷的风感冒。
她往前奋力跑着,脖颈里却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似的刺痛,紧接着,脑袋有些晕眩。
她身体就要倒下去了,毛利兰努力与这股劲斗争,护着怀里的柯南,却还是无力倒在地上,听见两个陌生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她恍惚间看见了属于安室透先生经常穿的那双干净发亮的皮鞋,还有旁边女士穿的细高跟鞋。
她来不及观察,眼睛先一步闭上了,她听见女人细腻温柔的嗓音,犹如一阵清风拂过——:“angle、silver bullet,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意识彻底涣散前,她听见远处似乎有一道爆炸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