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朋友还是对她有倾慕情感的人,在她离开之后,过去的欢声笑语,也一并消失了。
她不是特殊的,她也不是特别的。每个人喜欢的,也只是她和他们相处时,戴上的特定的面具。
她摘下面具,变得真实,就没有人再靠近她。
手机亮了又灭,对话框停留在刚刚发出去的话上。对面不再回复。
一开始她还会学着陆淑,谨慎地注销社交账号,到了后来,她发现只要把控好距离,她悄无声息的离去之后,也少有人会再给她发消息。
即便发了,陆芜展现出和面具不同的说话方式来,对面也不知为何不再找她聊天。
她上楼打算再见程远霭最后一面就离去,她这次也没有想过要删掉程远霭,要注销社交账号。
可和程远霭待了一会儿,等到凌晨,她要走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头脑一热就注销了社交账号,甚至将阁楼里,关于她们的东西,都清空了一遍。
她说是潇洒的离去,更不如说是狼狈的逃跑。
害怕程远霭发觉不对,害怕还没有走掉,程远霭就追上来。
她想,她没有办法面对程远霭的目光。
这样的预感,在见到萧菘的时候,便愈发的确定了。
古井无波的心脏,在知道程远霭找萧菘来打听她的近况时,变得喧闹异常。她很难描述那样的情绪。
就好像她站在离别的站台前,久久地望着进站口,希冀着那里会有人出现。但从来没有人出现,她甚至不清楚她在等着什么人。
但就在她不再抱有希望,不再看向进站口,认命地坐上车,车子缓缓地开动的时候——
窗外突兀地冒出一个灰扑扑的脑袋,突然伸出手,拽住坐在车里的她,要她不要离开。
她很难描述那样的情绪。
只记得晚上哭了许久。
“程远霭,你为什么……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她哭了一晚上,哭来哭去,也不记得是在为谁哭了。
可是她还是要走的。她想了很久,想了好几周,终于,她找到萧菘。
“我不能浪费她的时间。”
她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她望着此时程远霭的眼睛,她又一次可以这样安安静静的,不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凝望程远霭的眼眸。
视线在程远霭的身上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她们都长大了,谁都不是十七八岁,还望不到自己未来的年龄了。
她们手里能握紧的东西,比以前多了许多。可偏偏程远霭,还是要坐在她的身旁。
她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程远霭是不一样的人,是她隐约半遮面容,露出真实的自己一角,也会坐在她身旁的人。
摩天轮不断的攀升,陆芜静静地凝望着程远霭。眼底的笑意不自觉地荡漾开。
她想等到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离星星最近的时候,重新将当年的愿望祈祷。
砰。
摩天轮攀升到了最高处。
两人相望着,不约而同地轻启唇瓣。
“远霭,我想留在你身边。”
“这次是真的。”
“……”
烟花的绽放下,声音模糊不清。程远霭翕张的唇瓣,略微错愕的眸子,只在一瞬就平静如初。
紧接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将没说完的话,说完。她的声音很小,带着一股懒散的沉调。
模糊听到陆芜的话,就听不见程远霭的声音了。
只是感受着程远霭脸上的柔和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觉得,那模糊得没有听清的愿望,也和陆芜是一样的。
她说完,唇角依旧带着一抹笑意。
陆芜漂亮的眸子闪烁着轻喜的光,她怔了一下,都来不及问程远霭是否听清她说的话,又好像是刻意的、不好意思的让程远霭知晓,她将话题扯到程远霭的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程远霭脸上依旧挂着沉溺醉酒般的笑意,低压着的眉尾,沉着一股禁欲的气质。
陆芜被那双眼眸摄魂了般,入迷地望了好久。耳后突兀升起的热气,令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好像确确实实嗅到了些许酒精的味道。沉闷的在狭小的空间里,若隐若现的弥漫开。
她眨了一下眼眸,警惕地往后挪了半分,抬手捂住系着抑制带的后脖颈。
耳廓后的热气,在不知不觉间蔓延上脸颊。连带着眼睑下方也被侵染。
“程远霭……”陆芜忍不住轻唤出声,翕张的唇瓣轻微颤动。
程远霭懒散随意地靠着座椅,她的眸光轻飘飘地望着陆芜。唇角的笑意丝毫不减,只是略一抬手,勾着陆芜手腕上的茉莉花,轻飘飘地将人朝着自己身上拽来。
侵染鼻翼的酒意便更加浓郁了,即便有雪松的清香冲淡些许,可依旧改变不了,烈酒的本质。
“我刚刚说。”程远霭开口,指腹随着茉莉花缠绕手腕的丝带游走,不轻不重地捻过陆芜的手腕。
她笑着,又低头,唇角的弧度好似落下去半分。
可抬起头来,那唇角勾勒的弧度又丝毫未变。
“陪我回到阁楼上,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