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没有看她。

“……走吧。”

埃丽安咽下复杂的情绪，率先推门离开。

她用魔咒为自己成起一指透明小伞，但步伐太急，还是湿了裙摆。

佐拉跟在她身边，保持在一个不算近又不算远的距离。

埃丽安走得很快，一路上不耐烦地拨开了几个推销产品的巫师。

通过飞路网，走出家中壁炉后，埃丽安还是显得心不在焉。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回来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佐拉也踏出壁炉，她站在埃丽安身后，没有往前一步。

这时，克莱欧蹦蹦跳跳地跑进这会客厅，追着珍珠满屋子飞。猫狸子身手矫健，角鸮也不遑多让，它们显然是彼此很好的玩伴。

它们欢快地在各自和彼此的主人身边绕着圈，好一阵子后才扑腾扑腾地离开这个房间。

而姐妹俩始终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背对壁炉，火光描摹出发丝，背光的脸上便都是冷色一片。

“你加入食死徒了？”

最终还是埃丽安先开口。

“嗯。”

佐拉回应。

可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埃丽安每每想到这里，就难受地忍不住紧紧抿住嘴唇。

埃丽安无比清楚佐拉是多么渴望这一天。而她居然没有为此兴奋地告诉她这个姐姐。

只有一个可能。

佐拉猜到埃丽安选择凤凰社了。

埃丽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而佐拉什么也没说。

说明佐拉不想看到姐姐被除名。

也说明佐拉不想和姐姐站到对立面。

埃丽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压抑着不知所措的自己不要外露一点情绪。

更不要说出任何话去打破这个平衡。

埃丽安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措手不及。

埃丽安从来都没想过脱离家族，她也没想和佐拉对立。

她一直盘算着自己可以作为一个暗线作为一个幕后，游走在两个势力之间。等黑魔王落败，她还能帮家族申诉，救下那些迫不得已站队的族人。

对特拉弗斯来说，这个结局也算不错。

埃丽安想过，或许只有她那一心只想成就自己黑魔法事业的妹妹会对这个下场不满。但她也还没想好怎么去妥善处理这一点。

她还需要时间，但这个世界没有给她这个时间。

不仅没有给她为一切兜底的时间，也没有给她继续伪装立场的时间。

佐拉太了解埃丽安了，比起任何人都更容易看穿她。

埃丽安在心里摇摇头，懊悔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或许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道，理想主义的存在本身就是那么不合时宜。现实的残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露骨。

其实她早该想到在立场的选择上根本没有两全的办法。

但让人欣喜的是，无论她们站到哪一边，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保护对方。

可这么温情的细节为什么又显得那么沉重？

埃丽安慢慢转过身去，看向佐拉，看向她悲伤又遗憾的目光，伸出手。

“给我看看？”

佐拉抬起左臂，解开袖口往上一拉，露出了黑魔标记。

那可怖的图案鲜活得像随时要吐出毒液那样。

埃丽安双手不轻不重地捧着佐拉的手臂，直勾勾地看着上面的印记很久很久。

我应该为妹妹达成心愿而高兴，甚至献上我的助力。

但是，佐拉，对不起。

伏地魔他的爪牙必须输。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要跟你汇报，不是吗？”

佐拉抽回手，袖子重新盖下。她选择了让自己显得刻薄又讨厌来掩盖这个话题背后的不安和为难。

“当然，这是你的选择。”埃丽安笑了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佐拉沉默了几秒，又说，“难道你会什么事都和我说吗？”

埃丽安也沉默了，但她在用沉默作为回答。

佐拉了然于胸地发出爽朗的笑声：“开玩笑的！这当然也是你的选择。”

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埃丽安回以笑容：“我想在晚餐前把还没完成的肖像画画完。”

“很好，那我就珍惜这个雨天，干脆补个午觉好了。”佐拉摆摆手，率先离开会客厅。

埃丽安看了看两手空空回家的自己，摇摇头。

事发突然，结果也没有心情去把想要的魔药材料买到手。

今天走进那家店的每个人，都没有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