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

她的嗓音这次染上了不耐，近乎冷声命令道。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缓慢伸到衣领，他侧着头不去看洛云双，手缓慢的解着领口的衣服，下唇抿着，染上一丝薄红，呼吸都颤乱，墨发凌乱，似乎透露着隐忍与屈辱。

如此居高临下地看，倒有几分强迫人夫的狼狈破碎感。

他的腰封还紧紧裹在劲瘦的腰上，上半身却随着命令逐渐褪去衣物，缓慢露出布满疤痕的肩膀，饱满健硕的胸肌，以及伤痕遍布的脊背。

如此看来，骇人的紧。

脱到这一步，便隐忍地抿住唇，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腰封上解开腰封，露出整个上半身。

不过洛云双也不在意，她拿起墨夷初送来的药瓶，打开玉瓶便垂眸看着墨夷初，抬起手，将药尽数洒在了墨夷初的上半身上。

那玉瓶的药是琼浆一般带着清寒香气的液体，如此在高处潺潺留下，自男人的喉结处打下，尽数流在了身上。

“唔——”

冰冷的液体散发着幽香却让他的身体因为寒冷反射性地一缩，近乎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洛云双将世间少有的玉痕液尽数洒在了他身上。

冷寒的液体让墨夷初的肩膀都微微颤抖，湿润的玉痕液打湿了他的胸膛，锁骨都蕴了一弯小泉，烛火幽幽之下，男人的身体宛若刷上了一层蜜。

她就知道。

洛云双将空了的药瓶随手放在一边。

洛云双和他上过两次床，怎么能不知道他身上疤痕遍布。

脊背上是纵横交错的鞭伤，胸前是刀伤的疤痕，就连腰侧，也带着一处伤口，那才结痂不久，看着还有些新。

男人跪在地上，大抵因为玉痕液寒冷，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下巴处都溅上了水珠，又顺着锋利的下颚滑下，他抿着唇，呼吸都有些颤抖。

“把腰封摘了，露出腰，你腰侧还有一处伤口。”

“……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洛云双觉得他的嗓音有一瞬间哽咽，却偏生难得说着谎话，把她当傻子糊弄。

她冷笑一声，“你当朕蠢笨吗？那两夜朕摸过你身体的每一处，怎么能不知道你腰侧还有一处伤疤？”

着实受不了给他上药也似欺负了他的模样，洛云双厌烦如此磨蹭，直接起身将他拉扯到了床上，没受伤的手直接要扯开他的腰封。

男人难得对她如此抗拒，手猛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手背处的青筋微微凸起，显得格外性感禁欲。

“……别。”

他这样道。

可是洛云双看见他的眼眶红着，近乎恳求一般抬眸看向她。

身上密布的疤痕因为玉痕液开始愈合，散发出灼烧灵魂一般的滚烫与炽热，让他的嗓音也有些哽咽。

他其实不知道洛云双为什么将药洒在他身上，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红着眼眶，近乎哽咽求着洛云双一样。

母亲曾说，将者，喜怒不形于色。

墨夷初不应在委屈时哭泣，不应在埋藏男扮女装的秘密之时神色孤寂，不应在少女求娶他之时露出一丝触动，不应在受到家法时露出一丝痛苦或是求饶，不应怒，也不应喜。

母亲说，这些全都不应该。

他的情绪应该尽数埋进剑锋，用满身寒意伴着铮铮剑鸣当墨家的好女。

母亲死去后，这条路只该他孤身一人走。

他其实也不明白他内敛隐忍半生，为何会在此时落下泪来，大抵是伤疤愈合的灼烧过于刺痛，才让他在此刻喉头都酸涩。

女人略微怔然看着他发红的眼眶，随后挣脱开他的手，扯开了男人一直护住的腰封。

腰封之下是紧紧缠绕的束腹带。

这束腹带熟悉，她猛然想起当年他战死之时，便紧紧束着束腹带，隐藏自己的身形。

帝王愣了许久，墨瞳紧缩，许久才抬眸看向他。

大抵是此时大局已定，腰腹之上的秘密已然被知晓，墨夷初也抿唇许久，才用干哑的嗓音轻声说。

“……我，末将怀孕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