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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陆濛的要求,休开着车先绕着下城区几个最大的制造工厂开了一圈,往后才继续往东边前行。
如休所说,越往里走,空气中黑色的霾气越重。陆濛听到了货轮的鸣笛,那代表他们离港口越来越近。
“车只能停在这里。”休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停车,“再往前走就是港口,不同的路口都会设有人排查,能过的基本都是一些货车或者装箱的载具,就算是私人货物也得有通行证才能到达里面。”
“那个就是卡莫拉划分的入口吗?”陆濛看了看前方的货运仓,那有一个岗哨,防护栏旁有好几个保安。
“按照徐清妍给的位置,就是这里没错。”休下了车,关上车门,来这之前徐清妍就给了他们一张地图,上面具体描述了厘苏港里面的货仓分布,“厘苏港很大,几个帮派把这里划成了好几块地盘,弄得里面像个迷宫,原则上这里是交易区也是停战区,他们按照不同的颜色区分货物。”
果不其然,陆濛注意到货运仓的颜色,靠近他们正前方的都是砖红色,而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黑色的集装箱,那应该就是别的帮派的货物。
等陆濛下了车,休又往前走了十几米。他用手指擦过一面水泥墙,上面有一处黑色的痕迹,像是火药的残留:“但是他们最近在这里有过交火,这些痕迹很新鲜。”
陆濛看了一圈周围,这里都是一些老旧的居民楼:“这里离黑市很近吗?”
“往左边走一条街就是,黑市不是一个市场,而是集中在一条街区,离港口很近。”休带着陆濛穿过巷子,“你想去找什么?”
陆濛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黑市藏在一条比靠近大街的位置更为狭窄而复杂的居民区,这里建筑物间距很近,乱拉的电线连接在半空中就像是一张网,一层有很多入口,没有招牌也没有门牌,仅仅在厚重的石灰墙上开了一些很小的门洞,一个个高低错落,像是鼠类挖出的密道。
休带着陆濛进了其中一个入口,这里通向的是一个狭小的商铺,陆濛发现里面采取防空洞一样的设计,用了大量的加固砂浆填补着墙壁,再以钢架与混凝土支撑着整个空间。里面有三排黑色不锈钢货架,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各式各样的药剂和产品,与上城区贩卖的有很大不同,并且售价便宜。
陆濛拿过其中几支,仔细阅读着那些简易包装上的文字。
和陆濛预想地差不多,这些东西和上城区一样都写有配料表、工厂和公司名,却没有该有的版本序列号和生产许可证编号。底下有一个条形码,下面只有八位数字,不符合任何一个国际编码规律,大概只是工厂用于确定种类和数量的简易标识。
陆濛扫过那些配料表上的标注,继而滑到下面。
她随手又拿过其他货架上的产品看了一眼,而后低喃道:“如果卡莫拉背后是米凯莱,那么有些事就能说通了。”
休走到陆濛身边,看着她手上的东西问:“怎么了?”
陆濛一边看一边把东西放回去,直到她拿起一瓶喷雾状小瓶子,看着上面的文字对比:“所有抑制剂和阻隔剂的包装上写着的公司名都是‘格莱斯’,连工厂都一样,就在我们刚才经过的其中之一,而其他具有致幻成分的喷雾上印着的是其他名字,说明在这里,不同的帮派很有可能掌握着不同类别的生产线,以此形成各自的收益板图。如果我没猜错,格莱斯背后代表的就是卡莫拉,抑制剂和阻隔剂里有不可替代的成分,譬如□□。”
陆濛边说着,指甲边从配料表上划过。有些信息或许无人在意,但陆濛自从失忆后便格外留意这些细节,尤其是去过米凯莱的晚宴后,这阵子陆濛都在默默调查这些:“这是一类精神药品,为了防止滥用,从生产到运输都有严格的管制,受国际药管署监督,目前世界上除了合法合规的制药厂和一些专业机构,其他人都没有足以支撑量产的进货渠道,哪怕是到其他国家收购,对黑市来说性价比也很低。但米凯莱手里握着意大洛斯最大的制药厂,他能比别人更轻松拿到审批。”
徐清妍曾说,卡莫拉在她父母年轻时就已经在下城区占据着一席之地,这个势力能够迅速崛起的最大原因或许就是这个。从她的父亲在世时,华尔盛就已经在把药物生产这一块逐渐过渡给了米凯莱,并且以公司转型与未来的战略合作为由,对米凯莱创办制药厂提供了许多便利。
这绝不是偶然。
卡莫拉的背后覆盖着一条巨大的利益链,不管循着哪边去追溯,背后都指向一个可能。
她的父亲不仅是知情人,或许也是卡莫拉最初的创立者之一。
这大概就能解释为何卡莫拉能如此轻易掌握这些更低成本的抑制剂与阻隔剂的制作配比,米凯莱没有那样的技术,当年精通着药物研究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挚友,当年闻名于意大洛斯的腺体专家,哪怕他去世已经二十年,由他研发,再由米凯莱的工厂制作的信息素药物如今仍然被合法售卖于世界各地。
陆濛想起自己醒来后第一次与查布斯见面,对方当时就不仅仅是来查维克·耐尔的死因,陆潜曾说查布斯在防备着自己,那时候陆濛还不懂这是为什么,如今才明白,因为那或许是陆潜这些年第一次与命案牵扯得那么近,陆家与米凯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布局已经持续了数十年,查布斯在这件事上找到了一个可以深入往下查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