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桐蹲在路边看蚂蚁打架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一辆摩托车后面载着一家三口以严重超载的姿态呼啸驶过,才回过神来。
以往小时候的印象里,会这样蹲在路边的,除了小孩就是工地下苦力的工人,他们一般都不修边幅,脸上脏兮兮衣服也脏兮兮,没什么形象地在马路边的石墩子旁蹲着吃盒饭,生活的压力早已压垮了他们的讲究与爱美之心。
卫初桐悄悄斜了视线,用余光观察严夏央。即使是蹲在乡下的马路边,路还因为年久失修开裂凹陷,严夏央看上去也依然气质出尘,绝世独立。他没什么坏习惯,即使蹲着也很端正。没在工作场合的时候一般都穿得很休闲,不摆架子,简单,干净,亲和。
卫初桐瞅了瞅自己身上穿的来镇上以后新添置的土里土气的花棉袄,心里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啧,严夏央一看就是外地人,去集市买菜肯定会被坑。
两个家族的蚂蚁这会儿正打得水深火热,黄色蚂蚁一开始因为信息落后,数量较少,处于下风。但经过几分钟的集结,队伍庞大程度已经和黑蚂蚁不相上下。
黄黑双方都在源源不断从巢穴里召唤同族前来参与战斗,两条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到草丛深处。飞蛾尸体的位置是战场中心,也是蚂蚁死伤最严重的的地方。有的蚂蚁身体被咬成了两半,有的苟延残喘,已经不能自由行走,卷成一团,在原地动来动去。
卫初桐偷偷看严夏央,发现他观察得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的,长长的睫毛间隔很长时间才煽动一次。看他这样,卫初桐眼睛蹭地一亮,觉得这样的严夏央特别可爱,是那种摒弃身份背景,事业成就后,回归他这个人本身的一种可爱。卫初桐问他:
“你觉得谁会赢?”
严夏央在观察蚂蚁打架的百忙之中,飞快地抬眼看了卫初桐一下以示尊重,又马上将视线挪了回去,答:“黑色的。”
“为什么?”
“黑色的身体韧性更强,外壳更坚硬。黄蚂蚁容易被撕咬成两半。”
卫初桐心不在焉地听他解说,一边蹲着挪呀挪,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蚂蚁群,从和严夏央面对面挪到了严夏央身边,跟他胳膊碰着胳膊,头挨着头。换完了位置,才仔细看了战场上蚂蚁尸体的数量,确实是黄色蚂蚁残缺更多。
严夏央看她挪过来靠近自己,伸出手试了下她手指的温度,发现是暖和的,又放开,继续认真观察。
卫初桐想:严夏央果然是没见识的城里人。
十多分钟后,黄蚂蚁被消灭了三分之一,飞蛾尸体被黑蚂蚁大军搬动着往自己那边的巢穴拖。部分黄蚂蚁还在负隅顽抗,试图突破黑蚂蚁的包围圈直达食物,但因为数量渐少,成不了气候。
又是十多分钟,黄蚂蚁似乎是放弃了,路面上只剩下黑蚂蚁的身影。没了竞争对手,它们也不再着急,而是在路边进行战利品的拆分,将一只飞蛾分解为了几个部分,一块一块地往家里搬。
卫初桐蹲得脚麻了。她今天穿得厚,太阳又大,晒了这么久开始冒细汗,于是打算站起来活动活动。结果一起身,眼前就是一黑,气血冲顶,头晕眼花,脚下也是针扎般的发麻发痛。只得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摇摇晃晃。
严夏央看她要倒不倒的,也站了起来,伸手抱住她。卫初桐有了支撑点,放心往他身上一倒,抱怨道:“我快要难受死啦,你还好吗?”
严夏央没什么感觉,看她难受,只轻轻亲吻她。
卫初桐闭着眼睛,觉得像是有冰冰凉凉的花瓣落到了自己脸上。那股薄荷柑橘的香味又回来了,浅淡却好闻。她开始走神想,自己早上起得晚,严夏央肯定是趁机让人把他的一些日用品带了过来。早上不会再洗澡,所以排除掉沐浴露,只剩身体乳这个可能性,破案。
等她缓过来,又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这会儿路上人少,但期间也路过了好几个当地人,靠近他们身边时,都非常刻意地将眼神集中在两人身上,似乎是在表达对这种光天化日的亲近行为的不满。如果换做古代老夫子,大概已经愤而出走,大骂一句“有伤风化”。
卫初桐闭着眼睛缓解头晕所以没看到,严夏央虽然看到了但没搭理。两人今天出门本来就晚,等到看完蚂蚁打架抢食,再渡过腿麻头昏的时间后,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想到家里等着他俩买菜回去做饭的阿姨,以及等着吃饭的周媛丹,都有些心虚。
卫初桐:“怎么办?感觉我俩回去要被骂死。”
严夏央实事求是:“不会,他们不敢。”
卫初桐:“......还要挣扎一下吗?”
她没说挣扎什么,严夏央却秒懂,回:“可以挣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