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她手上的人,怕都要化成魂缠着她,找她索命。
今天之所以配合这个老头,一是心中烦闷,又无事可做,闲得无聊就想看看他究竟能说些什么,虽然她不一定信,但好听话还是能哄哄心情的。
其次是因为,当年沦落黑砖窑之时,其间也有个和眼前这位差不多的半仙老头,非要拉着她的手给她算命,说她命里带福,必不会久留在此处。
彼时她对此嗤之以鼻,想着上天若有神明,人间为何会有如此多苦难,为何她什么坏事也没做,却如此命运多舛。
她是会努力逃出去,但绝对和这个半仙说的命格没有任何关系,而是靠她自己。
而那日那半仙还说,窑洞里的另一个后生,亦是命格显贵,若是两人携手并进,必能破解一切难题。
当时她根本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直到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听见卫临漳谈起往事,说他也被砖窑里的一个老半仙强行拉着看了手相,她才忆起这陈旧的往事。
原来那老半仙说的另一个人就是卫临漳?
这件事给沈纯一留了点印象,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半仙真有几分道行,倒让他说准了一些地方。
至于如今这个老头,沈纯一看着他,她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章程来。
她没有带文钱,便随手掏出一小锭银子,丢给老头,算命老头立刻喜笑颜开:“还请郎君伸出手来,让老夫帮你算上一卦。”
沈纯一将手掌递给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眯着眼睛,在她手心来回摇头,仔细扒拉。
本以为不用太久,结果一刻钟过去,老头反而浓眉紧蹙,甚至翻起了一旁泛黄的书页。
“怎么?我的命格很难解?”沈纯一问。
算命老头闻言抬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脸,嘴中模糊地嘟囔起来:“奇哉奇哉——”
他终于肯放下书本,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
“郎君的手相奇异,以老夫的学识,不能完全解出,但可以浅析一番,说给您听听。”
这倒让沈纯一来了点兴趣,也不知解出了什么,倒叫这个方才还自信满满的老神棍,如今居然肯主动认短。
“我观郎君手相,您前半生坎坷,但时至壮年,当是事业顺遂,步步攀高之际,可——”
算命老头说着,眉都结成了一团:“您的姻缘线又格外不同,老夫从未在任何男子身上见到这样的情况。”
沈纯一眉梢微动:“如何不同?”
她面上无大变,身子却坐直了些,手也在宽大袖摆的掩盖下虚握住剑柄,若是这老头看出了什么——
她眸中寒光闪过。
“您的姻缘线和事业线,呈现一种互相纠缠,节节攀高的形势,呃,按理说,应是互为依托,互为助力,而且有一句不知当说不当说……”
算命老头的声音突然小了许多,他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以手势招呼沈纯一凑近些,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看您的命格,分明就是潜龙在渊,贵不可言啊,有朝一日,必可青云直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纯一微垂下眸子,看向腰间挂着的半枚玉环——卫临漳送给她的,哑声问:“您指的是,为主君效劳,为陛下尽忠,位极人臣?”
这话的确轻易说不得,也怪不得这老头这般谨小慎微,生怕被人听见。
只是,他说的这些,自己如今不已拥有一大半了么?
还是要等殿下登基才算?
老头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再度露出纠结的神情:“是也,亦非也,若只是您说的这些,老夫也不至于言己才疏学浅,实则是因为……”
“您的姻缘红线,亦是同样的命数啊——”
“可这世上,就算为国舅,为驸马,又如何配的上这命数呢,是以老夫才说自己解不出。”
算命老头儿这般说完后,发觉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半晌没有反应。
他抬头一看,却发现眼前的俊秀郎君正面带阴云,周身都是压抑的低气压。
沈纯一忍不住冷笑。
好好好,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她这龙阳君是当定了!
她突然想到,卫临漳先前的封号正是魏王。
一切都对上了。
真是天要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