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训断然否决:“还是不说为妙。”
他转头对宝珠道:“等送你抵达幽州,我就去收集药材。丹方里有一味原料极为罕有,我怕是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宝珠一听,忙道:“我另外派人去找,你还是跟我在一起。”
韦训微微摇头,笑着解释:“凤凰胎是一种兰花,长在深山老林的万丈悬崖上,猿猴都上不去,何况是普通人。”
宝珠心中早有预料,能治疗绝症的东西定非凡物,可亲耳听到他将来要离开自己去采药,还是满心沮丧。
“歇够了吗?咱们该上路了。”
在韦训催促下,众人振作精神,套起牛车,骑上毛驴,继续踏上旅途。
韦训牵着驴,仍像往常那般与宝珠闲聊:“我听来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想讲给你听。”
“你说。”
“从前,有四个身负绝技的强者,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人间创造一片祥和富足的乐土。不过,他们的理念各不相同,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就各奔东西了。”
宝珠立刻明白了故事的原型,脑海中浮现出那座破败生祠里的四座人像。
“哦,是他们四个……”
韦训继续说道:“老大专注于医术,想着若能救死扶伤,每个人的幸福都是一片小小乐土;老二坚信唯有国家军力强盛,才能遏制奸邪,永保太平;老三认为物阜民丰,百姓福足才是真正的乐土;至于老幺,一心想要踏入仕途,从文理政,治国安邦。”
宝珠暗暗有些吃惊:“原来那四个人竟有这般远大抱负?”
韦训落寞地笑了笑:“但是后来,他们四人一个接一个失败,最后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他回过头,目光灼灼向宝珠询问:“你觉得他们错在了哪里呢?”
宝珠垂下眼眸,静静思索了许久,然后慎重开口说:“我认为每个人都是对的。”
“怎么讲?”
“文经武纬,普济众生,这些人都是极优秀的英才。只不过,他们不该分开单打独斗。‘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这四句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四气和为玉烛。’春夏秋冬四时有序,气候调和,方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少了哪一个季节都不行。
如美玉般温润、如烛光般明亮。玉烛就是帝王德政的象征。如果为王者不修其德,则恶政当道,时令紊乱。四季何以有错?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听了这段话,韦训似懂非懂,同样低头沉思了许久。
忽然,他露出平日调皮的神色,笑着打趣:“玉烛就是宝珠那个的珠?”
宝珠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还能玩儿几次谐音笑话。”
韦训略微收了笑容,问道:“这么深的道理我听不懂。不过,我有件事想问问。倘若将来有机会,你和你兄长,会想办法把流放到黔中的那些御医家属弄回来吗?”
宝珠一听,正色道:“那是当然。本就是无头案,更不该牵连亲族。况且那个学生给我开的方子,大致还是对症的。真是可惜,他原本应该有个好前程。”
韦训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一行人且走且说,融融笑语在山间回荡。太行山上雾涌云蒸,今人来,旧人去,前尘往事俱已隐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