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小世界里的他那么狼狈,他敢叫人抓我就已经是很硬气的表现了,现实里的本人看到都要流下喜悦泪水的那种。”
……这叫什么,以毒攻毒?
“但你没有胜利。”
“是,我没有胜利。”
这场由陈老爷子筹备,本是双喜临门的寿宴惨淡收场,或者说直接夭折更恰当。
作为重头戏的拍卖会无法进行,接下来的切蛋糕环节更没有出场的必要,一群群众吃饱了瓜,早早地就散了。
回庄园的路上,梁飞雁未出一言,言纪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出怒气,却有一股没由来的愁绪。
为什么?他想,他做了一件好事吧。
梁飞雁没让他疑惑太久,到家后连衣服也没换,把儿子抱到沙发上,问他:
“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言纪无法理解这个问题的诞生:“他们要拍卖赝品啊,这是笔不义之财啊,我既然看出来,肯定不能让他们真的宰到冤大头啊。”
梁飞雁静静看他,又长叹了一口气:“文越教了你不少。”
他有许多老师,文越是总带教,负责为他打下基础——鉴别的基础。
“那么现在,妈妈也要教你一些你没接触过的东西了。那幅画有猫腻,不止你一个人察觉得到,还有一些人,也是知情者。”
言纪更不解了:“他们看到,他们不说,是因为……”
他想说是不是得罪不起,然而梁飞雁回他更残酷的一句话。
尽管她说的时候语气依旧温柔:“因为没有必要。”
“嗯……你们那个圈子心照不宣的规矩?”
慕明晓继续以电视剧为蓝本提出设想,谁让他没有别的参照物。
言纪这回点头了,并为他细细科普了陈家的内部情况——指照搬梁飞雁的台词。
“陈家以房地产发家,然而这些年形势不如以前乐观,总裁突发车祸身亡,让做到一半的转型策划跟着夭折。陈家群龙无首,一时人心惶惶,股价狂跌。若非陈国龙及时出山揽过大局,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但纵然老爷子手段通天,这个年纪也不得不服老,基因这玩意不讲道理,原本的独子就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味道,手把手指点这么多年,好容易能独当一面了,又遇上这样的人祸。
他这个本该在大后方享清福的原一把手,就算拼着老命,能再熬几年?这么大个家族没人继承要如何是好?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叫他找到了年少时的一笔风流债。
陈崇固然从头到脚没有一点符合家族掌权人的身份,没见识没眼界没气度,那个大肚子更是可笑至极,但已经没得挑了,他必须要在自己头脑还清楚的时候把这个人抬上去。
既然是烂泥,那就用烂泥扶墙的方式,并非整寿却大操大办的生日宴,只是为了把他从幕后推到台前。
老爷子自己掏钱却被张冠李戴到陈崇头上的画作,打上了慈善名义的拍卖会,开拍前长篇大论的剖白。
都是为了敬告所有人,他很满意这个继承人,他的背后是自己。
这些,当年的言纪都听得懂,发出又一层疑问:“如果只是如此,何必淘幅假的?陈家大手笔办了这样一场宴会,连那几千万都拿不出来。”
“就是拿不出来。”梁飞雁说,“总裁暴毙给陈家的打击可没那么简单,群龙无首下什么混乱都有可能发生。”
“急需填上的资金链,陈国龙看似光鲜其实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需要下大力气改造的青涩到愚蠢的继承人,以及,绝对不能展现出来的,家族内部的颓态。这个时候,你还指望人性,那就是把这个圈子想得太美好了。”
慕明晓回忆起小世界里,自己吃着泡芙听到的那对男女的对话。
显然,陈国龙费尽心力的掩饰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一头垂垂老矣的龙流下来的血,根本瞒不过他们这些眼界与嗅觉同等敏锐的圈内人。
不过是因为这头老龙还在喘息,还有余力,正面对上没有胜算,便收敛了几分心思,改为作壁上观而已。
“杀猪盘的对象,都是精心挑选的。”慕明晓说,“何栋就是在这时被选中的吗?”
“不。”言纪眼中的鄙薄几乎要汪洋成海,“他是自己撞上来的。”
许是上天眷顾,陈国龙那些聊胜于无的伪装没骗过周围的人,却引来了一个外地的一个冤大头,几乎是跪着求着迈进了了他的局。
脑子没有,背景没有,现金一堆,不宰简直对不起自己。陈国龙立刻将拍卖会这一环节加进了自己的寿宴。
为这头肥美的猪量身定做了一个舞台——出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