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纪这个名字放在E大,只会收获一半的白眼。
而另一半,会用沉默代替回答。
但若是我们跳出这个范围,去更高,更上的圈子再看。
言纪二字的象征意义,是华言集团总裁言临,与从事珠宝行业的梁家千金梁飞雁生下的独子,两个家族加起来超过千亿的产业早在他出生起,就决定好了唯一的继承者,无人能干涉改变。
结合这个背景,便能理解几分言纪的眼高于顶从何而来,实际上他自小就表现出了极高的艺术天赋。
当同龄人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随手一张的素描和速写,已经能让一堆金牌画室所谓的尖子生好苗子汗流浃背。
他是真切喜欢绘画的,言临和梁飞雁又是极其开明的家长。
家族底蕴在这里,他的指导老师,他的参考素材,他的写生环境,全依着他的喜好来,一般的富家公子也没这么肯下手笔的。
更不要提梁飞雁时不时还带他去一些大展,培养他的眼界和艺术嗅觉。
在这对父母看来,继承家业和当一个有名画家并不冲突,只要儿子能一直保持着这份对绘画的热情,他们绝对支持。
这个单纯,甚至崇高的理想之所以在后面蒙上一层阴影,源自于他五岁那年参加的晚宴。
一封请柬送到了言家,陈家老爷子找回了亲生儿子,兼之生辰将至,特邀言家主母同贺。
陈家以房地产发家,虽不比言家代代传承下来的财富,在圈子里也是极具盛名的。
那过寿的陈国龙和梁飞雁的父亲是旧交,辈分和交情摆在这里,不能真的把尊老爱幼的美德丢了。
于是梁飞雁答应下来,得知宴会上会展出一副旧世纪真迹,把言纪也携上了。左右不会有人以为她是让她的儿子来蹭吃蹭喝。
慕明晓听到这里,想起在小世界里自己借由对方身份狐假虎威的那些事迹,手指不经意地挠了挠衣角。
在正主面前他说可以安心,但其实,还是有一点干坏事被熟人戳破的羞窘的。
虽然单听言语,完全看不出他真实所想:
“以雁雁阿姨的身份,她应当在二楼和陈国龙谈天说地,最多拍卖会上露个脸,怎会全程都在一楼徘徊?”
这是在自降身份,而且也没得到多少的善待——指被陈国龙那个私生子抬身份言语绑架。
“她闲不住。”言纪无奈地摇头,对这个母亲一点辙也没有,“在家就是这样了,而且她和陈国龙能有什么共同语言,随便尬聊了几句,怕我在那个场合待得不痛快,就抱着我出来透气了。”
但等她在一楼找到可以聊天的姐妹彼此说得火热时,便彻底遗忘她下来的初衷,是和言纪一起欣赏那幅真迹。
好在言纪不需要她的陪伴,打了个招呼就扎入人群,随便问了个路,很轻松就来到了那面墙前。
巨大的长方形画作,上头的白骨和主人公脸上不加掩饰的狂喜没有吓退他,隐含批判与讽刺的气息反而很好地将他吸引住。
旁边站了个穿得正式的大肚子男人,言纪以为是宴会特意安排的讲解员,对方对他却不陌生,脸上当即溢满了浓浓的笑:“这不是言家的小公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得知他妈妈就在不远处,男人脸上的笑容更深,嘴上说着“容我去打个招呼表示下礼数”,随手扯过来一个人把言纪托付给他,自己则不见踪影。
言纪懒得管他,问那个人对这幅画有多少了解,然而对方是个被迫赶鸭子上架的服务生,闻言只剩下支吾的份。
言纪便不为难,毕竟他来前也找老师恶补了一番功课,结合一下他教给自己的,如何去鉴赏一幅画,倒也看得兴致勃勃,甚至越凑越近。
他身份超然,加上画作外面装裱了厚厚一层玻璃,也没哪个不长眼的呵斥。
言纪细细观赏,看到一半陡然觉得不对。
他正式拜师其实不到一年,但那位老师上来第一课,就是教他如何辨认画作真假。
“现在的造假技术随着科技的发展早就日新月异,加之利益驱动,致使字画界的藏品良莠不齐,真假难分。你既然喜欢画画,未来不可避免要接触到,甚至拥有许多优秀的大师名作,切记不要成了被宰的鱼。”
这幅画看上去很有历史的气息,画家的笔触也很老练,色彩过渡流畅,无愧于放出去的名头。
可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要他说个具体,又说不上来。
他来这场宴会就是为了参观这个,此外不对任何东西感兴趣,干脆站在这面墙钱前思考,直到梁飞雁和陈先生找过来都没回神。
陈崇,即那个大肚子男人,陈国龙认回的私生子见言纪完全看入了迷,对梁飞雁夸道:
“令郎实在无愧于您和言先生的优秀基因。同龄人别说能专注这么久,只怕让他们看一眼那白骨就能哭出来。”
“过誉了。”
方才的交谈已经让梁飞雁足够了解这人在情商方面的欠缺,便只是淡淡应付。
陈崇却不懂得见好就收:“你看了这么久,可不可以告诉叔叔,这幅画什么吸引你呀?”
这就是变相的求夸赞了,小孩才会用的手段他使的脸一点也不红,毕竟言纪的地位摆在这里。
他要是能说点什么话,陈家有的是可以操作的空间。所以他父亲才不惜搬出旧交的名头将二人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