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杏雪低头道:“他待谁都好。小侯爷确确实实是个好人,偏偏是个好人。我宁愿他当我是府中奴婢,那么他对我还能笑得真心些。”
“少夫人呢?”
“少夫人母家姓温,是伯爵府的三姑娘,大家闺秀,我自是比不上她的。她对谁都冷。我抢了她的丈夫,任谁也不会喜欢。”
一个对谁都好,一个对谁都冷,好奇怪的一对夫妻。
不多时,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来传话:“少夫人说,晚间小花园内摆了家宴,请姨娘过去用饭。”
楼明月忙起身告辞,莲叶拦住她:“娘子别急着回去,左右姨娘不需人服侍,你不妨和我们几个一道用完饭,再走不迟。”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又有人来请,特意点名要楼明月也去。楼明月推说自己只是个市井村妇,恐不知礼数,出言不逊,污了小侯爷和少夫人尊耳。
卫杏雪却道:“姐姐好歹来一趟,小侯爷怜惜我,一同去凑个热闹又何妨?”
那女使也道:“既然娘子和卫姨娘情同姐妹,小侯爷也该称您一句姨姐,都是自家人,望娘子不要推辞。”
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非去不可,为何?楼明月着实不懂。
“这位姐姐快别折煞我。”眼见推辞不了,楼明月假笑客套,“明月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几个人七拐八拐来到花园内,席面上坐了两男一女。
那年轻妇人,端庄沉静,气质典雅,真真是个美人胚子,乍一看竟与卫杏雪有几分相似。
两个年轻男子均衣着华贵,一个洒脱风流,一个端方俊秀。
卫杏雪低声道:“右边那位是小侯爷表侄,英国公夫人最小的儿子薛昂,在家排行最末,人都叫他薛小五。”
卫杏雪作为妾室,需在旁侍候,布菜倒酒。
温夫人:“卫姨娘,你可怪我?”
“妾身伺候都是应该的。”
小侯爷呵呵一笑:“还没拆螃蟹就喝上醋了,没的叫人笑话。”
温夫人冷若冰雪:“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这儿难道有外人?我今日高兴,官人尽管和表侄对酌,我自同这位娘子说笑。”
薛昂:“温姐姐,我虽是广宁侯府侄孙,不也是你忠肃伯爵府的表亲?我还是习惯你唤我表弟。我就比你小几个月,你随夫家唤我侄子,可不又小了一辈?我不依。日后你俩的孩子出生,我是要做舅舅的。”
楼明月心道:广宁侯同刑部侍郎王峋王大人是连襟,广宁侯府、英国公府、忠肃伯爵府又都是亲戚,一大家子沾亲带故,亲上加亲,逢年过节叫人岂不麻烦?
“小五,你要做舅舅何必问我?这府里不只我一个女人不是么?”
在座的几人顿时尴尬。
温夫人句句夹枪带棒,楼明月第一回觉得自己嘴上功夫没处施展,一股气憋在胸口,难受得紧。
薛昂将话转至楼明月身上:“这位娘子我曾见过两面。”
小侯爷讶然问道:“什么时候?”
楼明月更不记得何时见过他。
薛昂讲了楼明月在叶家茶坊帮胡三娘和离之事,另一件则是她在孙家酒楼替菱仙娘子骂人。
薛昂随意打量着楼明月,嘻嘻笑道:“今日一见,倒比我想的娴静许多,远不及当日,牙尖嘴利,勇猛非凡,连男子也要甘拜下风。”
楼明月暗自腹诽,她在别人面前和在他们面前当然不同:“诸位贵人在此,小女子不敢造次。”
那侯府少夫人温氏听了,反而要给她敬酒:“原来是你,你倒是个烈性的,不受闲气。”
原来?她听过她?
温夫人从腕上褪下一串玉珠:“我也没什么见面礼,将就戴着罢。”
待楼明月推辞,温夫人看着卫杏雪:“卫妹妹,你姐姐可是瞧不上我?”
“妾身惶恐,怎配和夫人姐妹相称?”
“是么?”温夫人似笑非笑。
楼明月心中大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卫杏雪于自己住处说的话竟已传入这位少夫人耳中。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小侯爷差去请她们二人的女使。
一顿饭吃得楼明月战战兢兢,食不知味。临走时,卫杏雪同她讲:“姐姐,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