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行李在这个旧世界流浪了四天，此时，手表显示数字“001”，而他们也由城郊来到了市中心。这座城市，就好似跌进了苍灰色的泥潭里，四面的高楼即便折腰也能禁锢清风，在这般荒芜死寂的土地上，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我还以为在这个旧世界，无论哪里都爬满了绿植。”夏知尘说，“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如此无生机的地带。”

“是啊。”风无恙打量着裸露的钢铁外衣上密密麻麻的广告牌，它们大多已褪色发黄，“限时促销、钜惠抽奖活动……尽是些骗人挥霍钱财的噱头。我果真还是不喜欢这种让人窒息的环境。”

“嗨，别提了。我父母就被那家公司压榨的一塌糊涂。”夏知尘指向一排高楼中的一幢。

“你父母？你在这附近生活？”萧忆问。

“这个旧世界是现实世界一比一造成的，而这里，对应的就是我这一辈子也没有走出的地方。”夏知尘说，“喏，我家就在前头。”

三人在路边找到几架还能动的共享单车，准备骑着车去拜访夏知尘家，谁料萧忆刚踩上踏板，生锈的链条就咔一声断裂了，又试了几辆，不是座椅整个掉落，就是车把手卡住。最后的结果是萧忆在街边走路，两人在他旁边慢慢骑车。

“话说，萧忆你在现实生活中住哪里？就你这运气，应该没有房子能撑过一周吧？”夏知尘问。

“也没有如此夸张。我九年来换了无数多个住所，基本上待不到房屋垮掉的日子就被房东赶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去到哪里，哪里的殡仪馆就将引来整个世纪最高的一笔收入。”萧忆一本正经道。

夏知尘的脸皱到一块：“这哪是不幸，简直是死神啊……考虑过在殡仪馆工作没？”

“嗯，然后送走了一批同事。”萧忆说，“所以说，我后来为了不殃及无辜，只能做数个兼职并流浪街头，定期还会换城市生活。”

“是个漂泊无定的人。”风无恙得出结论。

“也是个四海为家的人。”萧忆补充道。

“家……虽然可能会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有家人吗？”夏知尘问道，“还是说完全不知道？”

“我想是后者。”萧忆说，“自从有记忆起，我就是孤身一人。”

“没被领养之类的？”

“没有，因为警察断定我已经成年了。”

“诶，虽然可能会更冒犯，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到底几岁？”

萧忆沉默了。

这是个好问题。他的外貌和身高在九年间全然没有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体重减轻，最瘦的时候甚至到了形似骷髅的境界，好在进入旧世界后，风无恙的厨艺成功把他喂胖了几斤。

“大概……二十七八岁？”

“不可能，看外表二十五岁最多了。”夏知尘边说，边放下一只脚刹车，“到了到了，我家就在这个小区。”

走进相比外界还算绿意盎然的小区，找到房屋，乘电梯到达楼层，再推开门，夏知尘为布局和自己家别无二致吃了一惊。“果真只有神才能做到吧！”他感叹道。

三人在公寓里小憩了片刻。萧忆简单地冲了一个澡，随后换上新的绷带与衣服，来到有些许狭窄的客厅。

钟表显示时间接近下午六点，开放式厨房那边，夏知尘正手忙脚乱地边捡起掉在地上的煎蛋，边伸长手臂去关灶台的火。锅里冒着气泡，砧板上散落着切得歪七扭八的青菜，不锈钢碗中堆叠着生牛肉。

萧忆看了好一会儿也硬是没看出来他想烧什么菜。

不过以我的厨艺，也没资格评价夏知尘。他想到。毕竟自己做出来的菜看起来一言难尽，闻起来一言难尽，尝起来……更加一言难尽。毫不夸张的说，那玩意端出去甚至会让人怀疑盘子才是主菜。

即便如此，舒雨嘴上说着嫌弃，还是吃了半碗，夏知尘和风无恙也给予了相当多的鼓励。

他正想着，便见风无恙由主卧里走出来，一脸审视的样子看向不知在忙个什么的夏知尘，最后给出了一个你是在跳踢踏舞吗的疑问。手把手教了他几步，总算是看得出他在做肉丸汤了。

锅盖上稳当地蒙起雾气时，风无恙终于收拾完烂摊子，抬起头望见站了几分钟的萧忆。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笑了？”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