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来了喽,也不知道哥哥醒了吗?”
沢田纲吉抬起头,便和某些在病床上上演“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的两人,对上了目光。
看着那两张熟悉至极的脸,以及那套格外“违反风纪”的动作,甚至莫名其妙出现的一种粉色泡泡氛围,沢田纲吉的大脑彻底加载过度,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果篮,便是一个大鞠躬。
“对不起,是我打扰了,您们二人继续吧,”哐当一声,房门被再次用力关上,春廊甚至能听到门牌掉落的身影,至于沢田纲吉,更是咻地一下跑没影了,只剩下屋内两个人沉默地对视。
“哇哦,小动物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云雀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随即晃晃自己的手,一副“任君欣赏”的模样,“你也是呢,礼。”
真不愧是兄弟呢,你们两个。
“……我如果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回应他的只有两声轻笑,云雀利索地挣开春廊的束缚,直接伸手,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
“都想起来了?”
春廊侧脸紧紧挨在云雀的胸前,感受着胸腔一次又一次的浮动,以及隐隐约约的心跳声。他想起了过往的一切,也想起了他的父亲。
那个被他亲手送往彼岸的男人。
他点点头。
“恭弥,”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得知,自己以为的杀父仇人,家庭悲剧的来源,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你亲手造成的……或者说其实你才是那个所谓的杀父仇人,你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他不止一次看过,妈妈对着爸爸的遗照在发呆。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爸爸是因为一次任务而死去的,就算罗叔说过,那场任务背后一定有春家的介入。
但他万万没想过,其实是自己,亲手将那道致命的符咒,捅入男人的腹中。
一切悲剧的起源,又不何尝,是因为自己呢?
他的额前突然一痛,一抬头,便看到云雀满脸写满了“你在说什么鬼玩意”,以及那根还停留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指。
“你是笨蛋吗?”云雀顿了顿,“果然就算出门转了一年多,依旧还是个笨蛋。”
“没有人会去怪罪武器犯下的过错,礼,更不要说,佑叔从来不曾怪过你。”
早在他选择出发前往春家的那天,他便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孩子,从那个恶心的家族中带回家。
即便他可能会付出自己的生命。
“只有草食动物才会一次次将自己埋葬在过往错误中,比起莫虚无的哀鸣,不如接着前进,将那些家伙通通咬杀。”
“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啊。
春廊突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云雀的腰身,熟悉的气息与温度驱散了那段记忆中的痛苦与不安。
他知道他的行为,若是在任何一个普通人眼里看来,都是恶的象征,是应该被厌恶、被远离的存在,也只有云雀才会给出这种纵容至极的答案。
但是,只要他,只要云雀还认可自己、信任自己,这就够了。
“恭弥。”
“嗯?”
“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云雀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着春廊的后背,就像是小时候,自己那时着凉发烧后,明明还只会一板一眼跟着指令行动的春廊,愣是不知道从哪本书上学来了所谓的小妙招,边拍边哄,一晚上都不曾闭过眼睛。
“虽说我很不喜欢所谓的家族传统,但是,礼,云雀家的人从不吝啬于自己许下的诺言,我也不例外,”云雀垂眸看向春廊,那双颜色极深的眼眸,一如多年前那般,交融着多种色彩,却丝毫不见浑浊,不见阴霾。
“我说过的,只要你拉住我的手,哪怕只是拉住我的衣角,我都会停下来等你。”
“嗯,”一滴眼泪悄声落到了云雀的衬衫之上,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再说话。
就让他最后再脆弱一次吧,最后一次。
另一边,病房门口,春廊妈妈靠在墙上,低头看向手中的御守,沉默许久后,起身离开了医院。
佑,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再也不会孤单一人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