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不喜骑马，总觉得身后跟着一个无所不能的影卫能保她一辈子安然无恙，每次假意糊弄去练习骑马技术，实则在仙山里游山玩水，还跟马儿成为了好朋友。

那铁血悍马从头到脚都写着矜贵二字，银白的毛发，每当夕阳西下，余晖铺满仙山，那马儿驰骋的样子，好似波光粼粼的湖面汇聚成马匹的样子，一呼啸一跃起，威风凛凛气势轩昂。

那时她总痴迷于铁血悍马那行云流水的跑姿，却不愿承认是那马上之人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她的心绪。

那是宋成少有的露出笑容的时刻，驾驭着铁血悍马的他就好像皮影戏里那被人操控着的纸片人，那一刻他才真正鲜活起来。

想到过往种种，她心里关于复仇的执念也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体内的亡灵也隐隐有要浮动之势，就在她有些控制不住之时，一支略微粗糙裹挟着温暖的手覆在她手上。

乔凤侧眸，对上宋成的眼眸，那双沉沉入水的眸子闪烁着，乔凤读懂了里面对她的心疼，体内的煞气这才逐渐被平复下来。

“可是即使如此，这铁血悍马也该由当今圣上所用，潘金城自小生活在江南，又如何会有这铁血悍马？除非……”

小虎顿住了，抬头看着面色沉沉的二人，一时之间三人相对沉默。

“上次在马场里发现的字符你可有随身带着？”宋成看向小虎。

“有的。”小虎点头，从领口里翻出藏好的字符，乔凤见状也拿出在北塞时收集的字符，先前事务缠身且隔墙有耳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将字符合在一起，这么一对比，字符刚好都对上了。

“鬼魅魑魔，度可成佛，若要成佛，只取金湖。”

乔凤眉头紧锁，“金湖……那岂不就是潘金城和湖州？”

“那现在形势已经很明了，这字符手笔刚劲有力，每每落笔总喜爱多加一点，普天之下这种特殊字迹我也只见过一人。”

小虎拳头攥紧，最后沉默下来，抬头看向始终保持沉默的男人。

“将军，咱们这件事还有必要再继续追查下去吗？咱们……又如何斗得过君王？”

自古以来敢于跟君王直面进言的都没几个，更何况跟君王对着干的，成则攻下江山，败则殃及九族，且不说现代君王素来忌惮将军府，明面上重用宋成，实则意为捧杀，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揪住将军府的辫子。

“查，继续给我查下去！就算是堵上整个将军府的性命，这件事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然而令乔凤没有想到的是，宋成在这种情况下也依然坚守自己的选择，她本以为他如今为将军府顶梁柱于情于理都不会置将军府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禁眼眶有些发热。

宋成察觉出乔凤的情绪，大手覆盖在她之上，冷不丁开口：“我们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两人自从绑定亡灵系统以来就注定要走上这么一条血路，行至一半，他们早已无法回头。

小虎见两人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有些急切地出声打断二人：“将军，现在皇上只知晓我们灭了湖州马场，却不知晓我们发现了字符，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不——”

宋成沉声道：“皇上在布一盘很大的棋，但你又怎知皇上这盘棋不是别人棋盘里的一颗棋呢？”

“将军，此话怎讲？”小虎表示不解。

宋成跟乔凤对视一眼，这才将二人昨晚分析的结果说出来。

“当今皇上信奉神佛，自登位起便四处打听长生不老的方子，多年来也不曾见效，后来大家都只当皇上彻底放弃了寻方子，但其实他是寻得了方子，而那段时间之后敌寇便大肆作为，最后破关入境。”

“那，那将军您的意思是……”

小虎略微思索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皇上自诩跟敌寇勾结双方达成协议，但或许敌寇早就在暗中布下棋局要反了皇上！”

小虎这下总算懂了为何宋成坚持要将这件事追查到底了，说到底现在不再是为了谁而战，现在是为了他们所守护的这片江上社稷百姓生民而斗，若再不斗，往后这片土地姓甚名谁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咱们千万不能走漏任何风声，现在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

宋成抿唇，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乔凤的手，而后便得到了更用力的反握，乔凤抬头看着宋成眼底的光芒，心里的摇摆终于落定，点头：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我们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