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伤至极,肝肠寸断,心中意难平,一股恨意生出,她恨这天地不仁,恨冷逸尘言而无信。
就这样离别也好,此后,她便不用再等他了。
她将书信与珍珠发簪一并丢到了火中,字条迅速燃烧,化成一缕烟,发簪表面的污垢却被火舌舔舐干净,映照出火的光亮。
之后吩咐道:“冰绡,启程!”
“公主……”泽生焦急地说着,伸手去火中捡那发簪。
他看着公主摇摇欲追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发簪,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一声令下,队伍启程。
暖暖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宁远城的庄子中,这几日昏昏沉沉,恍然梦一场。
回想她此次到燕北,像是冥冥注定一般,大概是上天为了给她与冷逸尘一次告别的机会。
天意弄人,这可真是一场欢喜而又痛苦的告别。
冰绡担忧公主的身体,想联络季萧,让宋神农来诊脉,不料四名绣衣使先行到来,告知她们:陛下旨意,命公主归国,季萧已先行离开了,公主由他们护送。
她忍不住咒骂了季萧几句,不解他明知此地危险,竟全然不顾公主安危独自离开,这笔账待她回去后再好好与他算一算。
不过宋神农的药确实有效,公主的旧疾未发作,全赖此药方。
她见公主服药后十分不适,便找出蜜饯来给公主。
暖暖睹物思人,不觉又落下泪来,送了一颗进口中,只有酸味,再尝不出甜蜜。
人不在了,味道也不在了。
她问道:“冰绡,你可有过喜欢的人?”
冰绡摇摇头。
“你可知这种生离死别的感受”
“知道,这在侍卫营很常见,属下已经习惯了。”
冰绡不知如何安慰,便提议道:“公主,保重身体要紧,出去走走,可好?”
暖暖擦了泪,一腔心绪无处排遣,看着外面的日光甚好,便答应了。
阳光不强,但却刺得她有些张不开眼睛,她便坐到了廊下的树荫中。
不多时,泽生到来,行礼后说道:“公主,京旨意已到,令将军灵柩归京。”
泽生只说此时只说“将军”,因为将军可以是任何人,但“殿下”只有一人。
奈何暖暖未解其意,不知他用心良苦,泪水又溢满了眼眶:“我去送送他……”
“将军灵柩已启程……公主之后有什么打算?”泽生将“公主”二字咬得极重。
暖暖倒是听出了他的意思,自嘲一笑,对,公主,她现在是祁国平阳公主,有什么资格去送呢?
打算?是啊!她今后只是梁国公主,是该做打算了。此前那些打算终究是一场空,该想想以后如何了。
檐下传来一阵幼燕的叫声,一窝小燕子张着嘴等着大燕子来喂食。
她看着这一幕,缓缓地说道:“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家了。”
这回答似乎是正合了泽生的心意,他回答:“属下送公主归还。”
暖暖看了一眼泽生,冷笑一声:“泽生,咱们认识已经很多年了,算是朋友了,他离开了,你不伤心吗?”
泽生暗道一声“大意”,之后换了一副忧伤的表情,悲戚道:“伤心……但燕北已平,殿下夙愿已了,他没有什么遗憾。”
“没有遗憾了……我于他来说,不算是遗憾!”暖暖忽觉心中一凉,她与江山比起来,轻若鸿毛,虽然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可心中还是失落。
女子就是麻烦!泽生见公主伤心,忙找补道:“不,不……殿下没有说,这是属下的意思,请公主相信,殿下不会辜负过公主!”
暖暖冷笑:“如果这都不算辜负,那什么算是辜负?”
泽生见越描越黑,不再解释,直言道:“公主何时启程,属下去安排。”
暖暖见他竟催促自己离开,她也不好赖着不走,起身说道:“任将军!这几日有劳将军照拂,本宫今日就走。”
说着转身进屋吩咐冰绡准备启程。
一声“任将军”已将二人拉开距离,泽生拍了拍自己的嘴两下: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也无怪他这般失言,今日来各种事务已让他力不从心,冷逸尘不在,他只能强装镇定,稳住军心。
好在冷逸尘此前已将作战计划与战后之事详细交代,才使他能应对。
他看着留下来的机要,才发现原来殿下早有预谋,可恨他自己没有发觉一点,跟了殿下这么多年,竟然连这点都没看穿。
他又私下里问过黎平,可黎平一口咬定殿下身故,对当时情况的一套说辞,几乎是滴水不漏。
凭他的直觉,这套说辞是早就准备好的,人在危难时刻紧张无比,不可能记得每个细节。
如此,他更加确定殿下假死之事,而且也确定了殿下他有自己的计划。
他有些伤心,殿下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如今又得罪了公主,这下倒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唉!这将军不做也罢!明日就辞可职位,到长右山去。
想到长右山,他豁然开朗。
殿下一定是去了长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