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尘立即说道:“好,去海边,可以吗?”
叶岚最喜欢的就是海边,到了那里,也许会记起些什么。
暖暖的本意是出大营去,但估计这将军也不会同意,而她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出去,只得点点头,等到了海边再找机会。
她本该在今日到达宁远城,季萧没有等到她们,肯定会派人来找,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
二人各怀心事出了院子。
暖暖本以为要走上一段路才到海边,未想出了都府角门,穿过一片小树林,大海豁然出现在眼前。
沿着海岸线一路前行,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话题是关于叶皓的,冷逸尘有意无意地将过往之事提及,试图唤起她的回忆或者让她接受这就是过往,但他又不敢说得太多,怕她再受刺激,引发头疾。
“你在哪里认识的我?”暖暖捡了一个完整的橙色贝壳。
“在……在重峪关。”冷逸尘说了谎。
他心中十分自责,他从未对她说过谎,但他私心不想让她记起重峪关的事,他是那样狠心,将她抛下。
“重峪关在哪里?她们说哥哥就是将我从重峪关带回来的。”海风的声音让暖暖并未听出他语气的变化。
“在祁囯与梁国的边境处,你在那里受了伤。”
这件事是冷逸尘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心中的疼痛让他拧紧了眉头,他快走一步上前,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变化。
下一步她肯定会问,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脚下不自觉又快了一步,想逃避这个问题。
但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看,自己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而她并没有跟上来,他赶紧折回。
暖暖正面朝大海,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海风带着微咸的空气,轻拂过她的面庞和发梢,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冷逸尘看着她那洒满阳光的面庞,带着享受的表情,心中一阵激动,双手紧握成拳背到了身后,也看向大海,生怕自己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去拥抱她。
“这样就很好……”暖暖突然开口:“过往我不想去探究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就像这海浪,后浪推前浪,总要向前的。”
说罢她继续前行。
不去探究了?那么他们那些过往,或甜蜜、或苦涩,就这样被抹去了吗?冷逸尘的心中又是一紧。
他看着她脚步轻盈的背影,忽然理解了“向前看”这三个字,随即豁然开朗,快步追上,拉住她的胳膊问道:“那么,你以后的人生里可不可以有我?”
暖暖听了一愣,抬眸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那目光里面似乎藏着千言万语,炽热、明亮,他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温柔至极。
这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这目光、这笑意似乎在融化她的心,这感觉陌生又熟悉。
她耳尖慢一拍地红了起来,眨了两下眼睛移开目光,嗫喏道:“我们……可以是朋友。”
胳膊还在他的手中,她却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思,看着那指节分明的手指,竟有想摸一摸的念头。
她为自己的好色感到羞愧,脸色更红了一些。
冷逸尘以为是捏痛了她,赶紧松开手,但心中舒畅起来,笑道:“说好的,我们是朋友了,想去去骑马吗。”
骑马!已经好久没骑了,暖暖的注意被吸引,立即答应下来。
二人又走了约一里地,来到马场,冷逸尘命人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
此马顺滑光亮,矫健有力,一看就是被养得极好,但这马并不愿意军士牵着它,头一直在高抬,似乎想将缰绳从那军士对手中挣脱。
它看上去似乎是一匹烈马。
冷逸尘接过缰绳,抚摸着马的鬃毛,又拍了拍马头,这才使它安静下来,他将缰绳交给暖暖:“试试。”
暖暖有些犹豫,这马只他的话,一定是他的坐骑,她只怕驾驭不了。但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还是接过了缰绳,出乎意料的是,马儿异常温顺,竟伸过头蹭了蹭她的胳膊。
“它真乖!”暖暖着摸摸马头,马也回应似地顶了顶她的手。
“它叫珍珠,骑上试试。”冷逸尘说着又检查了马鞍和马镫,是否安稳。
“珍珠,是个还名字,我也觉得它该叫珍珠。”暖暖接过马鞭,撩衣上马,两腿轻轻一夹,马儿便开始奔走起来。
她一扬手,向马臀轻抽一鞭,马儿嘶鸣一声,顿时加速,向前猛冲出去,马蹄踏着海浪,水花四溅,她们宛如一阵风,从大海上呼啸而过,不一会儿便到了东边城墙的起始处。
她驻了马,这一阵狂奔真是痛快,久违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恣意过了,她用袖子擦擦汗,此时,那将军才从后面赶上来。
“骑术……真不错。”冷逸尘本想说“有长进”,但是改口为“真不错”。
“是你这匹马好。”暖暖说着拍拍马头,以示奖励。
前面已没有路,城墙的起始处在海中,她看着高大的城墙,真是宏伟,若站到上面一定能看得很远。
“上去看看?”冷逸尘下马问道。
暖暖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下马道:“你这观人术倒是学得不错,竟知道我想去看看……”但这样说似乎又露了破绽,于是改口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大的城墙。”
她下了马,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缰绳粗糙,她这细皮嫩肉的手已被勒红。
冷逸尘接过她手中的缰绳,招呼一个驻守的军士过来将马牵走,之后掏出药膏,拉过她的手,轻轻涂在发红的手指处。
暖暖没有拒绝,就这样看着他涂药,他的手指上长有老茧,接触起来是粗糙的感觉,可他动作却是轻柔的。
清清凉凉的感觉缓解了灼烧感,等快涂完时她才发觉,这样似乎不对,于是说道:“谢谢,我自己来。”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要接过药膏的意思。
“好了……”冷逸尘轻轻吹了吹她的手,收起药膏后后带她登上城墙的台阶。
她在后面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变得这样心机了,这么明显的司马昭之心,他不会看不出来。看来冰绡的话,当真是都丢到脑后去了,怎么就这样轻易相信了这个人。
心有些乱,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她顺着城墙缓缓向前。
城墙宽阔,一直绵延到北面的山上,与长城连接起来,犹如一条蜿蜒巨龙在山脊盘旋。
城墙上粗粝的石条上留有风吹雨打的痕迹,那是岁月的沧桑,是历史的记录。
她摸着垛子上的石头,翘脚眺望远方,远方山势陡峭,不知绵延到了哪里。
又是熟悉的感觉,她自言自语道:“我好像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