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只感觉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在被火烤着,煎熬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秦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眉笔,让他离去。
陈兴如释重负般飞跑出去,生怕后面那个疯子又把他喊回来重新画。
他堂堂芙蓉帮首领在秦砚手下当牛做马,真是报应啊。这要是让那些小弟看到,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他呢。
好歹当时他栖云帮是江湖最大的帮派,被秦砚这小子硬生生改成“芙蓉帮”就算了,还让他搁秦府当起下人来了。
秦砚唯一有良心的一点就是让他戴着人皮面具,所以他才可以在秦府呆这么久没有暴露。
听雪阁。
秦砚站在云蓉床边上,静静看着她,耳边传来令人安心的心跳呼吸声,暴戾不安的情绪得到缓和。
他每晚都要趁云蓉睡着时来瞧一眼,顺便偷亲一口。
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干过不少。
……
晨光熹微,杏儿伺候云蓉穿好衣服,便开始给她梳妆。
一阵脚步声传来,云蓉抬头往窗外瞧去。
秦砚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她走来,他穿的是昨天她买的衣裳。
他一袭白衣胜雪,玉树临风 。远远望去 好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哥,如皎皎明月让一切瞬间黯然失色。
男人狭长的眸子含着笑意盯着云蓉,玩味似的勾了勾唇:“殿下,臣好看吗?”
他清冽的声音在此刻格外勾人,惊得云蓉急忙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云蓉瞪了他一眼,明明知道答案还非要问她一句,嘴硬道:“不好看。”
闻言秦砚笑意加深,动了动唇想说什么。
“怎么来这么早?”云蓉察觉他的意图,主动转移话题。
秦砚眸光微动,懒洋洋道:“我来为阿蓉画眉呀。”
“那你画吧。”云蓉毫不犹豫应了。
男子拿起桌上的眉笔,动作明显比之前娴熟不少。他缓慢又轻柔一笔一划慢慢描绘着,仿佛在对什么易碎的瓷娃娃。
骤然间,秦砚把笔放在桌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云蓉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尾上扬,一颦一笑间恍若勾人魂魄的小狐狸。那股妩媚之感又被女子眸中的冷冽冲散,让人高不可攀。
云蓉一脸诧异望了他一眼,不过一日秦砚就画得如此好了。
她笑吟吟夸道:“真好看。”
秦砚望着她生了一丝打趣的心思:“阿蓉,不给点奖励吗?我可是练了一晚上才有的成果。”
“郎君真厉害,这是给你的。”云蓉说完掏出一个荷包,那是她昨晚熬夜绣好的。
“阿蓉,你是绣给我的!”男人语速飞快,平静的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她使坏道:“不然呢?”
云蓉猝不及防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大脑空白了一瞬。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炙热的体温,仿佛周围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凝视着女孩,仿佛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阿蓉,我很开心。”
他都想好了她送给云衡后,怎么让人悄无声息偷回来。
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这是云蓉送给他的。
云蓉没料到他会这么激动,让他抱了好一会才开口:“不是还要去佛观寺吗?”
秦砚拿过一旁精美的簪子替她插入秀发中,悠悠道来:“不急,我们用过早膳再去。”
他盯着铜镜中的女孩,心神微乱,情不自禁捏了捏她的脸,认真道:“阿蓉真好看。”
……
佛观寺修建在云雾山上,枝繁叶茂,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鸟鸣、虫呓和钟声。炉内散发出的阵阵香味,沁人心脾。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好似置身仙境中,竟生出一种归隐山林的念头。
秦砚让云蓉在外面等着,独自一人来了佛殿。金色的佛像庄严神秘,让人心生敬畏。
秦砚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祈祷,随后行了一个叩首礼。
他是来还愿的。
以前他是不信的,但心中有佛自然灵。
男人不经意抬头和佛像对视了一眼,恍惚间,他回到了上一世他身死后,那位仙人在同他灵魂说话。
“有亏有欠,也许就能还一辈子也说不准。因缘而遇,缘尽则散。但谁又能说的准呢,是缘也是圆。”
仙人接着说:“人死即归,她早已重开一世,一场相遇已是缘尽,何不……”
秦砚面不改色打断他,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偏执,语气毫无波澜:“比起与她缘尽,我更愿意等一个契机。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我会一直等她。”
“天命不可违!”仙人看他这么执着,告诫了一句。
秦砚满不在乎笑了一下,似是在嘲笑这句话。随即他冷冷讽刺道:“什么叫天命难违?我只信事在人为。无论什么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
世人皆说天命难违,不是无缘,是人不愿罢了。
仙人见他这样截住了话头,明白自己再怎么劝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至于是劫还是缘,秦砚都全然接受,甘愿沉沦。
他用所有换一个来生,就算永不入轮回,灵魂永困黑夜,受尽折磨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