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气闷，还竭力维持着，“姐姐可真是疼我啊。”

许是记恨在男伴面前被落了面子，沈瑜安分了一会儿，就故态复萌，用餐结束之前，对身边的男人道：“我和姐姐有话要说，你和姐夫去外面聊一会儿。”

沈容臻按住徐嘉的手，对她道：“我没什么要和你聊的。”

沈瑜的手在额上点了点，“我记得舅母的忌辰快到了。”

果然见沈容臻面色一变，按着徐嘉的那只手渐渐收紧，她侧过脸来对着他道：“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儿。”

徐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沈容臻朝他笑了笑，“去吧。”

徐嘉站起身来，对面那个年轻男人也离开了。在包厢门合上的一瞬间，沈容臻端起手边的茶盏，茶水尽数泼在了对面人的脸上。

沈瑜眼眸闪过怒色，茶水顺着额发滑落在脸颊、颈间，整个人狼狈一片，她握紧拳头，可却没有那个勇气泼回去。

沈容臻的眼中带着寒意，“清醒了吗？需不需要我向祖母说一声？你有多关心我母亲的事。”

沈瑜刚才为了刺激沈容臻，逞一时口舌之快，眼下已经有些后悔了。当年容舒死后，舅舅几近疯魔，丢下了公司的事，远出海外，她父亲当年为了打击沈则序，将这些消息散播出去，却触了祖母逆鳞，曾强令她母亲同她父亲离婚，她父亲这才知道怕了，和她母亲在沈宅院前跪求原谅，又得她外祖母家上门道歉才罢休。从此之后，容舒的死也成了沈家的禁忌，提不得。

为了容舒，沈则序成了疯子，而沈容臻也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但被残茶泼了一脸，沈瑜颜面扫地，总想报复回去，容舒的事提不得，她也不会让沈容臻好过。

沈瑜抹了把脸，继续刺她，“刚才是我口无遮拦，我只关心你的事，刚才吃饭时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你既然没有想把人领进门，就别耽误了人家。”

沈容臻抱臂看着她，并不接招，“你管我怎么想？”

-

徐嘉和那个年轻男人一同走出来，坐在大厅靠窗的角落里喝茶，那年轻男人英文名叫Eric，人很健谈，“刚才你们一进来，沈总就看见了，那辆车实在太惹眼了，想忽视都难。”

徐嘉喝了口茶，不冷不热地应着，眼神却往里面看着，眼里藏不住地担心，Eric也看了出来，道：“您是在担忧您女朋友吗？”

“叫我徐嘉就好，不用这样称呼。”徐嘉放下杯子，问他：“你是沈瑜的男朋友？”

Eric有些意外，又觉得好笑，“您怎么会这么想，我哪有资格做沈总的男朋友啊。”

“资格”两个字，让徐嘉很不舒服，“为什么不能？”

Eric笑了笑，“当然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的啊，我有个朋友曾经也和沈总来往过，他告诉过我，和沈总在一起图什么都行，就是别图爱情，也别梦想进豪门。有钱人的爱情多么奢侈，她们选定结婚对象的条件更是严苛。”

他说的明明是沈瑜，可一口一个沈总，让徐嘉一阵恍惚。

Eric还在说着，“您想啊，我能给沈总带来什么，她要是和我结婚，将来拿什么继承那么大的家业。”

快要入夏，徐嘉的身体却有些冷，说出的话也不像自己的声音，“沈瑜就算不继承家业，也不会过得差吧。”

这话像是自我安慰，Eric倒比他看得明白，“您想啊，那些能称霸中原的诸侯王，愿意将江山拱手相让，只守着那一点封地吗？而撇到现实里来，那面对的可是一个集团，多元化的产业，几代人的心血，多么强大的诱惑，是一个普通公司能比的吗？更何况像沈总这样的人，生来便被教育着穿着华丽的外衫去抢去夺，哪有一个是不好斗的，谁愿意退让。”

Eric还在说着，但见徐嘉沉默着，像是对此事不感兴趣一般，他又换了别的话题，说自己做模特出不了名，也看不到前路，倒是羡慕徐嘉能转型做演员，有大公司签着，比他们这种强多了。

徐嘉抬头看着他，Eric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多一些，他想起来自己也是这个年纪和沈容臻在一起的。韶华易逝，他该如何留住一直向前走的爱人？他甚至没有勇气开口，问沈容臻究竟会不会选择一个对她的事业注定毫无帮助的男人。

一声“嘉嘉”打断了他的思绪，如同溺水之人被解救，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沈容臻走在前面，倏地停住步子，在等他。

徐嘉从座位上起身，快步朝沈容臻走过去，沈容臻看出他的不对，将他的手捏在掌心，“我们回家吧。”

徐嘉往后看了一眼，沈瑜站在沈容臻身后不远处，明明很狼狈，倒还笑着同他打招呼，徐嘉跟着沈容臻走了出去。

Eric迎了上来，想替沈瑜擦拭着脸上的水渍，沈瑜伸手挡了挡，没好气道：“那些话都说给他了？”

Eric自觉很有演戏的天赋，不仅说了，还毫无破绽，甚至添油加醋一番。毕竟他连沈瑜的男伴都不是，他的朋友才是，而他今天只是临时被借过来，当一个有用的花瓶，也做一把诛心的利刃。

Eric笑着点点头，“那个大明星已经听得心都碎了。”

沈瑜将绢帕捏住，“我量身定制的这场好戏，总要有入戏的观众才好。”

她想起自己对沈容臻说的那番话，既像做戏，又有几分真情实感，“姐姐，其实我希望你为了这伟大的爱情而放弃与我相争。可我又怕你真的只为了一个男人便放弃，我会觉得很失望。”她甚至还笑了笑，“这到手的家业都像不值钱了。”

外面那辆豪车驶离了这家餐厅，上车之后，徐嘉打算问她都和沈瑜说了什么，看着沈瑜头发微湿的模样，两个人是动手了吗？但显然，沈瑜未占上风，可为什么她不开心呢？

徐嘉想不明白，他自己不也被影响了吗，回过味来，那个男人演的戏并不高明，若放在镜头里，甚至还有些拙劣，但他却还是听进去了，演技拙劣，台词却是冲着他的软肋去的。

黑色的汽车穿行在车道里，霓虹灯影在眼前模糊，车厢里太冷了，徐嘉无比渴望她的吻，她的拥抱和触摸。

沈宅里，用过晚饭，沈则序又留时珩喝了茶，茶叶还是上次时珩带来的，茶汤清淡，时珩笑道：“沈叔叔喜欢就好。”

他们两人都没有提起和沈容臻有关的事，哪怕她今日未归，时珩也没有问起她的去向，倒是格外沉得住气。

时珩坐在沙发里，又提起过两日在S市有投资者交流会，宏远那边打算去看看，就是不知道沈氏有没有兴趣。

问的是公司，也是人。